细嫩的鱼肉洗净了之后色做莹白,安弦盯盯儿的看了半天,横下心闭着眼睛往嘴里塞了一口……竟然不难吃!?
生鱼肉细嫩微脆,浅浅带一点儿腥气,更多的却是清鲜,虽然无醋无酱却也不难入口,安弦饿极了自然更顾不得这些,只一口接一口的将这条半大不小的鱼生啃了个干净,却只是不到半饱,但总算是有东西落了肚,平白生出些力气来,便好走去水里寻他之前丢散的那些银针,顺便又捉了两条鱼回来,依旧是洗剥干净生啃下去,勉强过活。
到了傍晚,安弦洗晾在旁边石头上的衣服才算是干的透了,他里外摸了摸就赶紧收回来裹在身上,虽然破烂的不能看,但好歹还能遮一遮身,免了他光着身子做事的窘况。
安弦穿好衣服,寻了根软藤拦腰一系,权作腰带,又收好针囊墨笔,顺手捏了捏袖口暗袋里的两个小瓶,起身去给自己寻药,身上破皮见肉的伤处若是没有药品看顾,说不得就要发炎溃烂,到时候却是要不好了。
洛道多山,多林,是以草药繁多,安弦此时恢复了些,寻药采药便不再是问题,未及夜半便将自己身上伤处全都处理妥当,尚有余力寻了个干燥避风的山洞权作栖身之地。
然而睡到一半却发起烧来,安弦在高热中昏昏沉沉醒来,一时之间不辨自己身在何处,恍惚间只以为已经回了万花谷中,微微睁着眼只是呢喃道:“师父,师兄……”
唤了几声,又说,“我好难受……”,声音低弱虚软,带着几分求恳,一声一声的低唤着,但……终究无人应他。
安弦低低念着师兄的名字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一双手不自觉的在身下的枯草上勾动,像是拼了命的想抓住些什么,却只勾住了指缝间的几根枯黄草梗。
不知过了多久,安弦再醒来却是被冻醒的,山洞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冷风裹着潮湿的水气劈头盖脸的灌进来,安弦哆嗦着睁开眼,勾着衣襟将自己裹紧,神思却比之前清明了些,晓得自己这会儿是发了高烧,便伸手摸索着将之前备下的草药扯过来塞进嘴里连着根须上的泥土一并生嚼了吞进去,然后蜷紧了身子抱住胸腹间的一点热乎气儿抖抖索索的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他胡乱跑到了哪里,这片山林之中除了他竟是再没有第二个活人,反倒能让他安心养伤养病。
安弦缺医少药,兼之夜夜受冻,是以好的极慢,日日就是在昏昏沉沉中过去,但凡有略微清醒点的时候,便撑着身子出去给自己寻药找吃,找回来就随手堆在草铺边上,起不得身就胡乱摸来往嘴里塞,就这样竟然也让他熬了过去,许是真的就像他自己所说,乞儿命贱,阎王不收。
待到安弦能够离了这山洞自如行走的时候,已经像个野人了。
他将自己在水边简单收拾过了,便顺着溪流上行而去,走了大约一日夜便远远看见叛军营盘,顿时眼前一亮,提着气便摸了过去。
安弦虽然虚弱,但是身手仍在,对付些叛军还是不难,他屏住呼吸,猫一样顺着帐子和帐子之间的阴影潜了进去,错着岗哨轮换的间隙晃身便溜进了营盘之中,踮着脚躲着那些游来晃去的叛军挨个帐子悄咪咪的探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叫他找到了一间没人的帐篷,他隐在暗处警惕的看着那些散漫的叛军走来走去,寻了个没人注意的空档,翻身就从窗口跳进了帐篷里。
一落地安弦就笑的眉眼弯弯,他好死不死钻进了存放物资的地儿,难怪没人在里边歇着。
他转身就闪进了箱笼深处,将自己躲在大堆的东西后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顺手摸过来的干粮肉脯,这些叛军溃逃的时候一路抢掠,积攒了不少东西,吃食衣物一应俱全,此时倒是都便宜了安弦。
安弦在这帐子里猫了两天,吃的饱饱,又给自己寻了干净衣服换过,总算是觉得舒坦了许多,临走又打秋风一般扎扎实实给自己卷了个装满吃喝衣物的包裹,踮着脚溜了。
安弦跑回了那个曾经躺满村人的空地,却发现那里平静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戚二狗本来正蹲在空地边儿上发呆,冷不丁一眼看见安弦竟然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安弦狐疑的看了看他,过去弯腰拉他起来,好脾气的问道:“你们这儿,没出什么事儿吧?”
戚二狗张口结舌的瞪了他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说:“我,我的大侠啊,这么些日子,你可都去了哪儿?”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背在身后悄悄的打了个手势,有人从破布棚子里探出头看见了,神色一凝,上下打量了两眼安弦,顿时隐隐显出惊骇之色来,迅速就缩了回去,然后似乎是有一阵看不见的骚动隐晦的通过这个棚子迅速的向四外扩散开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