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我带红临回长歌,一辈子陪着他。”温良玉摇摇头,声音轻的像是怕惊了什么。
端方沉默着退了一步,将路让开,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温良玉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
后来,温良玉终其一生再未离开过长歌门,亦未娶妻,日日伴着一坛骨灰抚琴弄剑,后忧思成疾,咯血不止,药石罔效,享年三十二岁。
无人知道为何他瑶琴之上的第七弦自他回来之后就变了颜色,原本洁白的丝弦整根都成了黑色,亦无人知道那根弦本是祈红临的,当年祈红临离开长歌之前,温良玉偷偷将两人的瑶琴互换了一根弦。
……
在与意秋迟的约定尚有一年之期的时候,安弦回到了万花谷,眉目含笑,神色温柔,一路从青石路上缓缓行来,一如当年他离谷一般,带着当初离开时答应带给谷里人的各色小玩意儿,一桩一件,件件具备,无一人被他冷落,无一物被他忘记。
两年光阴里不知多少委屈,多少曲折,化成他扑在裴元怀中语无伦次的一场大哭。
而那些不堪却又都被他吞了,万花谷中只知道安弦在浩气盟中受了冤枉,一时咽不下这口闷气,于是愤而转投了恶人谷,却无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从一个一心行医济世的药王子弟一步步变成了今日这个心机深沉,下手狠厉的极道魔尊。
而这些过往,到得今日,从许悠悠口中说与莫子逸的时候,不过就是一句“安弦在浩气盟中受了些冤枉,气不过,便叛盟去了恶人谷”。
莫子逸愣了愣,才道:“他怎么这么傻?若是受了冤枉,假以时日,军师定会还他一个清白,他就这么一走了之,便真是冤枉也洗不清了。”
“安弦那个狗脾气你还不知道?轻易吃不得一点亏的。”许悠悠笑道。
莫子逸怔了一会儿才叹道:“就因为些许小事,受些冤枉便负气出走,他这性子也未免太像个孩子,若下次见到,也不知还能不能将他劝转的回。”
许悠悠闻言笑了一声,道:“你可别,且不说这兔崽子一向报喜不报忧,听来轻飘飘的事儿在背后不一定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他眼下在恶人谷已经过了这些年,后来为恶人谷中做下的事情,这浩气盟里容他不下了。”
莫子逸沉吟不语,心里却多少总有些计较,想着若是有个万一的可能,劝得安弦回转,这浩气盟中也未必就无他容身之处,毕竟……军师盟主都是开明之人,定然不会揪着曾经的错处不放,更何况,这本就是当年浩气盟中冤了他,他才不得已去了恶人谷,总还算情有可原不是吗?
他心下打定了主意,面上却不再与许悠悠争辩,只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许悠悠哪知道他看着随和好说话,心底里却固执的像头牛,撞了南墙都要一口气将墙顶塌的那种,是以并未放在心上,见他点了头便笑着又说了些闲话,然后一眼见到窗外晒太阳的兰草已经气得连叶子都打了七八个卷儿,不由得“噗”的一声笑出了声来。
然后抬头见到莫子逸诧异的看向她,便笑嘻嘻去拿过一个大碗往他手里一塞:“快去给晴晴浇个水吧,气得叶子都打卷儿了。”
莫子逸这才想起来自己窗外还有个晒太阳的兰草精,忙转头看过去,果然见那株兰草正气哼哼的把花一把扭过去,看着像是给了他一个后脑勺?然后原本修长舒展的叶子眼下就像是刨花一样恨不得打成个螺旋卷儿才好。
莫子逸先是被会动弹的兰草花给惊得愣了一下,然后不禁哑然失笑,忙出去在桶里舀了一碗晒得有些微温的清水,慢慢浇在兰草根部,然后听得那株兰草气哼哼的道:
“漂亮哥哥只顾着跟悠悠姐姐说话,都忘了晴晴还在这里被太阳烤着。”
“哥哥错了,哥哥给晴晴道歉好不好?”莫子逸温声哄着兰草,感觉像是哄着他静虚门中那些刚进门的娃儿。
“那哥哥还得给晴晴抓虫虫,晴晴身上爬了蚂蚁。”兰草扭来扭去跟他撒娇,开心的把叶子缠在他手指上,上边果然有个小蚂蚁在爬。
……不是孩子,你都会动会扭就差蹦跶了,一个蚂蚁你自己抖不掉吗?莫子逸一边腹诽,一边伸手把蚂蚁捏下来放在地上,蚂蚁懵圈了一下就迅速爬走了。
晴晴缠着他手指呆了一会儿,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再磨着莫子逸做,就干脆又变回一个娇滴滴的万花小姑娘,抓着莫子逸手指甜甜的道:“漂亮哥哥抱抱。”
实在是没法当她一百六十七岁看,莫子逸弯腰把小丫头抱在怀里,一面往房里走,一面道:“许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跟晴晴一起留下来吃个便饭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