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那是因为意先生身子不好……”莫子逸呐呐的说。
是啊,肯定是因为这个,安弦不可能会跟他师兄有什么,可是……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你……哎……”安弦挫败的叹了口气,再接再厉的把下巴放在莫子逸膝头,“你能不能有点儿脾气?”
“总不能无理取闹。”莫子逸又往后退了退,不让安弦把下巴放他腿上。
安弦没防着他动作,“咚”一下就猛的往下点了个头,差点儿闪了脖子,他揉着后颈望着莫子逸叹气:“子逸,你生气就生气,你揍我一顿行吗?别真把自己憋坏了。”
“可是……”莫子逸无意识的绞着自己道袍下摆,他从小到大听了那么多的教诲,没有一句是让他随心所欲放肆行事的,眼下他有心跟安弦闹跟安弦吵,却又自己生生压了住,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理由去吵去闹。
他知道安弦与意秋迟绝无暧昧之事,也知道意秋迟现在的身子当真已经如同风中残烛,断然是不能再有一点差池,所以……所以他要为了这种事去闹去吵吗?这……未免太过任性。
他做不到。
但是让他当真就心无芥蒂,他也做不到。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安弦郁闷,莫子逸也郁闷,两个人面对面的纠结在了一处,莫子逸还默默的闪躲着安弦的碰触,安弦急的就差疯给他看。
“你可以跟我无理取闹,可以任性,可以无缘无故生气发脾气,好吗?”安弦强行拉过他双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捋开,合在自己手心里,攥紧了不让他再抽回去,“子逸,你非要跟别人面前把自己活的克己守礼,我管不了,但是……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啊,是我,你也要像对别人一样对我吗?”
“不是那么说……”莫子逸往回拽了几次自己的手,都被安弦牢牢攥住,他颓然的垮下双肩,无助的看向安弦道,“你要我怎么办?”
“你生气啊,发火啊,你有什么不高兴,你说出来,说出来行吗?你能不能,就这一会儿,就这一会儿,子逸,把你以前听过的学过的,别人教你的,那些条条框框都忘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不行?”安弦顿了一顿,又说道,“我知道你看见我抱着师兄不高兴了,那你骂我,打我,你跟我发发脾气,随便说点什么,什么都行,好不好?”
“可是……意先生他身子不好,你,你那么做,也是应当的。”莫子逸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与他没什么,总不能乱发脾气。”
安弦几乎要一头磕死给他看。
这小孩到底是谁教出来的?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
“谁教你不能乱发脾气的?你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能发脾气?”安弦握着他手,忽然欺身上去,“你若是真觉得自己不想发脾气,那便是对方才的事毫不在意了?你完全都不在乎我会抱着谁,搂着谁?”
“我没有毫不在意!”莫子逸提高了声音反驳道。
“没有你为什么不生气!你分明就是心里没有我,不然你看见那种情况怎么会不生气,我若是见你与别人抱在一起,我定然要杀了那人,你竟然无动于衷!”安弦咄咄逼人的自上而下将莫子逸笼在自己身下,“莫子逸,莫非你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在糊弄我吗?”
“你胡说!”莫子逸情急之下反而脑里一片空白,除了本能的否认以外竟然是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他本就不如安弦口齿伶俐,眼下被安弦连番逼问,平白无故被扣了个心中无他的帽子下来,偏又无法分说清楚,只垂死挣扎般的嘶声重复着: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嘶哑,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在安弦一句紧似一句的厉声逼问里,哭了出来,哭的哽咽不清的声音里,依旧在反反复复的否认着安弦不停栽给他的罪状,被泪水模糊掉的眼睛看不见安弦紧皱的眉头和眼里深藏的心疼。
一切的混乱终止在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里。
安弦黑发纷乱,被莫子逸一巴掌打偏了头去,白皙脸颊迅速便浮起了一片红,却隐隐松了口气。
莫子逸紧紧攥着自己发痛的掌心,拼尽了全身力气冲着安弦嘶喊了一声:“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莫子逸,可曾有过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
话未落音人就已经落进了安弦的怀抱,被紧紧搂着,他哭叫着从安弦怀里往外挣扎:“你放开我,你放开,你,你不是说我对你毫不在意,还抱着我干什么!”
安弦死命搂着怀里不断挣扎的身子,空出一只手强行把他哭的一片狼藉的脸按在自己颈侧,轻声道:“乖,哭出来就好了。”
莫子逸并没听清安弦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自己脸侧忽然挨上安弦颈子,突然就发了狠一样一口咬了上去,所有的委屈和突然而起的恨意像是找到了出口,随着他越咬越紧的牙关渐渐宣泄出去,直到他口里尝到了腥咸的血气,才渐渐抽泣着抬起了头。
安弦一动不动的搂着他,颈侧突然的剧痛也只是让他略略僵硬了一下身子,半垂的眼眸里,全是心疼。
“安,安弦,”莫子逸抽泣着说,“我没有……”
“嗯,我知道,”安弦轻轻吻吻他耳尖,“你这么多年,都是这么逼着自己懂事的?你是受了多少委屈,才学会每一件事都帮别人找好理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