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柳莫名其妙的接过来展开看了看,然后面上疑惑之色更重,他将纸条反复看了几遍,问道:“天中拨云不见月,百丈婉转宿鸳鸯?什么意思?”
“拨云不见月,朔月也,此为五月朔日,百丈婉转宿鸳鸯——”安弦沉默了一下,缓缓念道,“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中巢双翡翠,上宿紫鸳鸯……莫子逸的居处,缘路前行不过十数里,便有一处僻静所在,周围林木茂盛,女萝蔓生……这两句话当是说五月朔日那天晚上,这个地方,怕是要有什么事儿。”
“就这神神叨叨两句半文不白的东西?”唐初柳将纸条儿一丢,“莫子逸那身功夫摆在那里,谁能奈何得了他?这你也信?”
“隐元会拿出来的消息,是你敢怠慢了,还是我敢怠慢了?”安弦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一双眼平静的看着唐初柳,“这纸条儿,是苗青那个消息的添头,这两样东西,换了我一大碗的血。”
“你待如何?”唐初柳重又把纸条拿回来在手中捻来捻去,须臾便把那小小纸条搓成了一把纸屑,放进一旁茶杯中泡了,又伸手在里搅了搅,将杯中碎纸和在水中搅成一团透着红的纸浆,转手泼在了窗外。
“无论如何都得过去看看,”安弦叹口气,“我当真羡慕你们两个。”
能把自己心尖儿上拴着惦着的人时时刻刻都放在眼前,抱在怀中,对他和莫子逸来说,几乎是求而不得的幸福。
他又着意的看了看唐初柳紧抱着唐初阳的手臂,轻轻叹口气,随即抹了抹脸重又振作了一下精神:“这几日先盯住了南凤子,有机会就弄死他,苗青那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同时……须防着他那诡异的蛊虫,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近身。”
“行,等到了日子,我跟唐初阳陪你再去一趟浩气盟。”唐初柳放开唐初阳,起身整了整衣衫,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莫子逸会出什么事儿?”
“不知道,但是应该不是小事,”安弦皱了皱眉,才沉声道,“我临走时托端方帮我顾着他些,如果在端方眼皮子下边都能出了事儿的话,只怕他是要被人阴了。”
“知道了,”唐初柳拉了一把唐初阳,笑嘻嘻道,“走吧,给南凤子找点儿麻烦去。”
这边安弦与唐初柳唐初阳商议着事情,那边莫子逸倒是也没闲着,他那时望着青山绿水怔怔站了许久,只觉得心里像是突然被挖空了一块,连自己后来是怎么回了房里都不知道,只抱着尚留有安弦气息的被褥狠狠睡了两三天,每日里除却吃喝拉撒等事便只将自己窝在床褥之中,装作安弦尚在身边的样子,直到被褥间留存的那一点温柔气息慢慢散尽才换了个地方空落落的发着呆。
他直勾勾的看着墙上那一幅华美藤萝又看去了一日的光阴,才终于肯收拾起精神去做事。
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唐飞翎。
他临出门前惯例将那幅紫藤摘下,细细卷好放在梁上暗格中藏了,然后才关门落锁向着唐飞翎的住处慢慢走去。
他虽然知道那些龌龊之人并没什么胆子敢在他尚在浩气盟的时候就来他房中祸害,但也总还是怕有个万一,损毁了那幅藤萝。
是以每次出门之前,总要将那画收拾妥帖了才能放心出去。
唐飞翎的住处亦是怪异的很,这唐门出来的姑娘平日里独来独往冷若冰霜也就算了,住的竟然是一间远离其他人住处的树屋,单看她那屋子构造的话,与其说她是个唐门,却不如说是更像五毒弟子。
是以虽然莫子逸知道唐飞翎的大概住处,却也找的费劲,直在那一片茂盛林木中转过了大半天才隐隐在一片浓密的碧绿枝叶中隐隐看见个屋子的轮廓。
那房子建的极高,高到需要让人站在树下将头用力仰上去才能勉强看得到,而且并无梯子绳索等物可供人攀爬,也不知唐飞翎平日里是如何上下。
莫子逸仰着头看了半天,只觉得自己头顶鹤冠都要掉了。
“纯阳宫莫子逸,请唐姑娘现身一叙。”他扬声喊道。
枝叶深处那间小房毫无动静。
莫子逸等了一会儿,提气开声又喊了第二遍:“纯阳宫莫子逸,有请唐姑娘现身一叙!”
依旧无人搭理他。
莫子逸仰着头往上又看了许久,喊了第三遍:“纯阳宫莫子逸!有请唐姑娘现身一叙!”
有风从林木间打着转儿掠过去,树叶儿随着风摆动过一阵,又慢慢安静下来,林子里除了莫子逸,依旧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出现。
莫子逸低下头伸手揉了揉自己后颈,反手将长剑拔在手中,沉声喝道:“如此便请唐姑娘恕罪了!”
然后并指引了个剑诀,长剑一划便运起轻功,打算直接强冲上去。
“你上来试试。”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蓦然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千机匣弓臂张开的机括之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