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弦毫无所觉般一动没动。
洒完水的唐初阳踮着脚耗子一般贴着墙根儿溜过来,接过唐初柳手里的腰封去挂在架子上,然后看了安弦半天,张了张嘴,又看看唐初柳,嘎巴着嘴巴向着唐初柳做口型道:
他这样儿也不行啊,你看看怎么劝劝他,我去看看能有啥东西做给他吃点。
唐初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打了个手势叫他快出去。
安弦现在这样子就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他自己也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因为哪句话说错了就会把这个人给点爆了,所以在那之前,还是赶紧把唐初阳支开的好,免得这个傻小子再傻不愣登的被误伤了。
唐初阳蹑手蹑脚溜出去,看了看几天没人照管而长得有点儿疯的院儿,扶了扶自己腰后的千机匣,直接便去辟出的一片小菜园儿里查看。
安弦种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院儿不大,却瓜果蔬菜一应俱全,兼有香花将院里清风都染上馥郁,此时季节尚早,瓜果之类尚不得有,唐初阳左右选了选,拔了几棵青菜,掐了一把嫩豆荚便出来,将这些东西放落竹匾里拿去用清水草草冲了冲,又转身去仓房和灶房里转了一圈,叹着气出来。
安弦不晓得几日没出去过,那些放不住的已经都坏了,招了不少苍蝇嗡嗡营营的打转,唐初阳寻了把铁铲,将那些烂了臭了的东西连同下边被腐水浸湿的土地一并铲出去埋了,然后又从院外铲了干净的新土回来替他把地垫平,冲着屋里喊了一声道:
“趁着天色还不太晚,我去镇子上看看,什么都没了。”
唐初柳这边跟安弦说的口干,也不见安弦回应,这会儿听见唐初阳喊,便忙里抽空的应了一声,然后回过头依旧跟安弦磨嘴皮子作无用功。
唐初阳马都未骑,直接架起机关翼乘着风飞出去的,也不在乎自己这一手飞天之术在这村镇之间到底有多么惊世骇俗。
然而机关翼乘风而去虽然已经足够快速,却也没能赶上镇子里的集市,唐初阳敛了机关翼落下地来的时候,镇中的集市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了零星几个摊子还在收拾。
摊主见这青年脚步匆匆东张西望的往这边来,便漫不经心的招呼道:“后生仔可有啥要买的?收摊了给你便宜些。”
唐初阳一眼便把这条街看的通透,此时天色暗晚,大半的人和摊子都撤了回去,冷清清留下那几个手脚慢的摊主还在慢慢捡拾着自己的货物往筐子里装,多半都是些小玩意儿,拨浪鼓儿,绢布簪花儿什么的,便宜讨巧。
他大步从这些摊子前走过去,,眉头攒得紧,肉摊儿早就收了,剩着孤零零一个桌子支着张板子在那里,上边零星散着些肉末儿。
好在还有个婆婆,守着半篮鸡蛋在地上,唐初阳几步过去,弯腰和善的打听道:“这鸡蛋怎么卖?”
婆婆年岁颇大,耳朵背,这会儿仰着头看他,张开缺了牙的嘴:“啊?”
唐初阳蹲下身,好脾气的大声重复了一遍:“婆婆,这鸡蛋多少钱?我都买了。”
这次听得清了,老婆婆颤巍巍举起三根手指头,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唐初阳在手里塞了三串大钱儿,然后就见着那个俊俏后生一把将篮子提起来,急匆匆的走了。
“三……三个大钱儿……”婆婆望着唐初阳匆匆走开的背影,抓着手里的大钱,为时已晚的颤巍巍说道。
说是半篮子鸡蛋,实际上也不过是六七个,当真是用不了三串大钱那么多的。
唐初阳回来的时候,带了半篮子鸡蛋和小半篓的好炭。
安弦反反复复熬粥汤,将他之前存下的木炭都快烧的净了,却又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莫子逸就这么放在屋中自己出去采买,于是这几日,他为了能省些炭火,将熬好的稠米汤喂给莫子逸,自己吃的净是些熬的满是糊味的粥米坨坨。
唐初柳和唐初阳刷洗那些药罐粥碗的时候便看出他吃的都是些什么,两人除了叹息也只剩下叹息,恶人谷的安弦,自打成了极道魔尊之后,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你现在这邋遢样子,当真不怕莫子逸醒来的时候,被你再熏的晕过去?”
唐初阳进门的时候,正听见唐初柳叹着气对着一头名叫安弦的牛弹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