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弦收回手，搂着他腰身笑道：“你们这些劳什子我多少也看过些，这一本写的净是些好人有好报的事儿不是？教人莫作恶，多行善用的。”

莫子逸皱皱眉，虽然安弦说的果然就是《阴骘文》中所写之物，但是被他用这样一种玩世不恭近似于调侃的态度说出来，他听在耳里总还是不太舒服的。

“嘘，别说话，我说错了还不成？”安弦见莫子逸面色微沉，便急忙伸出手虚虚的压在莫子逸的唇上，乖巧的讨了饶，然后又讨好的亲亲莫子逸手指，才轻轻说道，“你莫要看这些，我心里总还是虚得很，我做过那么多坏事，要是你那书里说的都是真的，老天爷是不是迟早要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善恶因果，各有所报，”莫子逸慢慢拍抚着他道，“你怕不怕，天道都在那里，从未变过。”

“那我是善报，还是恶报。”安弦道。

莫子逸凝视了他许久，才涩然回答：“若你得恶报，便是天道不公。”

安弦望了他一会儿，勾着唇角轻笑起来，道：“你看，你也会骗人了。”

他将莫子逸紧紧抱在怀里，埋头在他颈窝狠狠吸了两口气才继续说道：“只要不会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什么报应我都认。”

莫子逸一时无语，只静静环着安弦肩头，窝在他怀里。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灯花儿偶尔“哔剥”一声爆出个响儿来，莫子逸就愣愣的搂着安弦看着那一点橘色火焰静静的燃烧着，想起他前生也是用这种姿态，将他的藤萝圈在怀中，伸手执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清安”。

那时藤萝手拙，即便被他扶着手，也把字写得歪歪扭扭。

而今……安弦那一笔好字，他自愧不如。

他抵着安弦耳边，轻声说：“安弦，你给我写两个字好不好。”

“嗯？”安弦从他颈窝抬起头来，柔声问道，“写什么？”

“清安，月明风清的清……惶恐不安的安。”莫子逸中间停顿了一下，才用极轻的声音，耳语般的喃喃出了后半句。

“惶恐……你在怕什么……”安弦将他按在自己肩头，“我在呢。”

“同你一样……”莫子逸喃喃的说。

我怕……最后还不清欠你的那一场魂飞魄散，然后……失去你。

安弦亲亲他耳边，放开莫子逸，起身去取了墨锭，点了些清水开始研墨，安弦所用的砚台是一块巴掌大的洮河砚，质地细腻，宛如绿玉，偏又雕的小巧精致，看着极为讨喜，是以一向被安弦随身带着，也算是个爱物。

莫子逸见他研墨，便捞起袖子去接他手中墨锭，道：“我给你研。”

安弦看他一眼，便让他接了过去，自己又点了几滴清水进去，便托着腮看莫子逸研墨。

莫子逸肤色雪白，映了油灯光芒便晕着一层暖，衬上乌黑墨锭就分外显眼，他一手松松捞着袖口，一手将墨锭在砚中缓缓打着转儿，安弦望着他动作，眼中的不安和隐隐的焦躁便一分一分的沉淀下来，心神安宁。

莫子逸个性沉稳，研起墨也是耐心极好，不疾不徐，于是那墨色研的便分外的匀，然后渐渐浓艳生光，安弦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待到墨色正好的时候，才伸手压上莫子逸手背，道：“好了。”

然后翻腕撤出自己墨笔，去砚台中舔饱了墨汁，偏头望了莫子逸一眼，确认般的问道：“清安？月明风清的清，安然如故的安？”

莫子逸听到后半句，忽然抬头看他，浅浅皱了一下鼻子，眼眶中就微微泛起些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