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无人知晓曾有两个唐门几乎将这片地方踩了个清楚,而且,离带走安弦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便是几不可平的天堑。
两人一直走出了很远才开始低声交谈,恶人谷中只要知道安弦的人,便无人不知他们与安弦交好,于是现在连带着他们两人在恶人谷中的日子也有些不好过,无论何时总有些明里暗里的视线在打量着他们,几乎是一举一动都会被暗中传递上去,他二人并不知道这些消息会被传给谁,也许是王遗风,也许是肖药儿,也许,是苗青或者南凤子和吕观雨。
唐初柳和唐初阳,几乎是被整个恶人谷看在了眼里,若是有一点错处被人抓了把柄,说不准下一张追缉令上,写的就是他二人的名字。
他们虽然不怕,但当真是平白多了许多不便,不至于处处掣肘,却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更何况,他们在这恶人谷里,并没有安分守己的什么都不做,而是时常便会去肖药儿处里外打探,变着法儿的想着怎么能把安弦带出来,只可惜白骨陵园面上松散,内里却戒备森严,兼之肖药儿擅医更擅毒,制出来的毒药往往连使用方式都匪夷所思,再加上苗青布下的无数蛊虫,当真是把一座小院弄成了铁桶一样。
他二人连潜进去都要提着十二分的小心,饶是如此,尚中过几次招儿,好在肖药儿布在院里的毒药都不是什么厉害药物,两人回去多吃些苦头,遭些罪,总还算是都能解了,没出什么大的岔子。
是以两人现在即便是随意聊天都需要时刻提防着隔墙有耳,更别提现在他们要说的是跟安弦有关的事儿。
唐初阳刚起了个头儿,唐初柳就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算了,这事儿,我们回去说。”
唐初阳会意的点了点头,两人忽然同时隐去身形消失无踪。
在他们消失之后,隔了些许时间,有几人从路边乱石或是破败小屋中陆续走出,彼此交换了个眼色,恨恨的骂了几句,然后无奈散去。
……
“安弦说让我们去找莫子逸?他失心疯了不成?”唐初柳微微蹇着眉,手里抱着一只机关小猪,没带手甲的手指无意识的抠摸着小猪的肚皮。
那上边刻着些浅浅的痕迹,被他摸的光滑无比。
是唐初阳刻的字。
笨蛋初六。
唐初柳毫无反抗的认了。
这小猪他拿在手里修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唐初阳当初做的就不是一只能制弩箭的小猪,不是笨蛋是什么?
知道了以后更不肯还给唐初阳了。
唐初阳后来肯搭理他了以后跟他讨过这只小猪,他死活都不肯给,被唐初阳追着抓了两三天,为了保住这小猪,唐初柳简直脸都不要,撒泼打滚儿耍赖装乖啥招儿都用上了,最后总算是让唐初阳松了口,叫他留下这小猪,却一定要把“笨蛋初六”这几个字儿刻在小猪肚皮上,说是觉得扬眉吐气。
唐初柳反正是,只要猪是我的,你写啥都行。
于是他现在新养成的习惯就是,没事儿抱着小猪摸摸那几个字,愣是把新刻上的字给摸的光光溜溜手感极好。
眼下里他就是一边习惯性的摸着小猪肚皮,一边皱着眉看唐初阳,疑惑道:“安弦真这么说?”
“真——”唐初阳沮丧的把下巴撂在桌上,拖长了声音不情不愿的回答,“安弦别是被毒傻了吧。”
“莫子逸到底哪儿好?一个会暗算他的枕边人,安弦是疯了还这么护着他?”唐初柳气闷的戳了戳小猪的脑门儿,小猪一屁股坐在他怀里,动作迟缓的冲他扇了扇耳朵,然后肚子里开始吱嘎作响。
“我也想知道,一个耗子,安弦以前什么时候肯放过那些算计他的人了。”唐初阳被桌子硌着难受,连手臂也放上来,侧着头枕在自己臂弯,茫然的看着窗外已经偏西的太阳。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莫子逸的。”唐初柳低着头,看小猪吱吱嘎嘎响了半天,终于张嘴吐了个骰子给他。
“那是以前,那时候,总还是安弦对不起人家,”唐初阳咕哝道,“我们真去找他么?我不想去。”
“安弦想,我也不想去,但总不好让他焦心,”唐初柳捻着那个骰子看了一会儿,伸手给唐初阳道,“来丢个骰子,一二三就不去,四五六就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