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喝的，不过只怕是已经存了寻死的心吧，绣楼春的药性……挺折磨人的。”唐初柳想了想，换了个含蓄的词儿。

绣楼春何止是挺折磨人啊，安弦那么倔的人都能颤着身子求人上他了。

莫子逸愣愣的盯着唐初柳看了很久，才忽然间像是被切了提线的木偶娃娃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臂弯里，哽咽着低声说道：“我都……做了什么啊……”

莫子逸的样子让本来打算兴师问罪的两个唐门一时都没了脾气，默然盯了他许久，才叹着气把人带回了龙门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把人塞进去让他好生把自己整理整理。

本来莫子逸是想立刻就去恶人谷的，唐初阳一句话就把他钉在了龙门客栈里。

唐初阳说：“你是想用你现在这落魄狼狈的样子去向安弦讨同情吗？”

金香玉满脸不高兴的指挥着小二给上房换了三大桶的热水才算是伺候好了里边的几位爷，幸亏这客栈边儿上就是月牙泉，不然这三大桶水得让她肉痛死。

沙漠里的水，比金子都金贵。

第一桶抬出去的水，几乎就是桶沙泥汤儿，谁也不知道莫子逸是怎么在龙门荒漠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的，连头发里都裹满了黄沙。

在唐初阳几乎要以为莫子逸晕在浴桶里，打算转过屏风去捞他的时候，才看见清瘦的道人挽着湿发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苍白的肌肤几乎要透出下边青色的血管，纯阳飘逸的衣袍披在他身上莫名的显出了厚重的感觉，像是随时会把这个已经瘦弱到像是一片影子的人压垮。

“吃东西。”唐初柳把桌上的食物推过去，略有些不自在的说，“干净的。”

他和唐初阳之前都以为莫子逸是反了水才害了安弦，根本就没信过安弦那句“子逸被人骗了”，谁知道见了人，撒了火儿之后，方才细一问，还真就是被骗了，骗得还不冤，是栽在了吕观雨手里。

一时之间两个唐门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怎么样，只好先让莫子逸收拾好了吃些东西，他们之前见莫子逸一个人吃的，只是干粮和清水，想来这些时日里，也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不然怎么就清减成了这个样子。

莫子逸这会儿平静许多，得了安弦的信儿，即便不是好消息，他心里也安定下来，知道人在哪儿，知道人还活着，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哪儿都找不见的时候好，至少没有那么煎熬人。

走近了两个唐门才看出，莫子逸真的是瘦的厉害，两腮都微微凹了下去，面色青白，下颌削尖削尖的，脸儿本来就不甚大，这会儿又瘦的没了肉，就显得两只眼睛异常的大，黝黑黝黑的不见一点儿光。

“怎么这么瘦……”唐初阳总还是心软，这会儿知道不是莫子逸蓄意害了安弦，虽然依旧有些堵着，却还是忍不住的心疼，本来之前也是他两个关系好，现在见莫子逸伸出的手腕上，瘦骨支棱，心里微微一酸，就伸手握住了莫子逸的手腕。

莫子逸微微一怔，抬眼向他看过来。

“你别动，我给你号号脉。”唐初阳道，然后翻过莫子逸的手，将指尖搭在莫子逸腕脉上凝神切脉。

唐门人擅毒，便多少也懂医术，只不过平时总有安弦这个正牌儿的大夫在，轮不到唐初阳出来班门弄斧，这会儿安弦不在，他见莫子逸脸色差得厉害，便自然地拉过莫子逸的手来号脉。

“你之前病都没好透，就空耗着满处奔走，一路上也没仔细吃过东西”唐初阳收回手，不赞同的看着莫子逸，“难怪耗得油尽灯枯。”

莫子逸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安弦不见了之后，我寻不到他，便吃不下东西，亦睡不安稳，与其躺在那里彻夜难眠，不如再多找几个地方。”

他顿一顿，才又道：“而且我总还带着药的。”

说着便把袖里的药瓶儿摸出来递给唐初阳看，唐初阳顺手接过来，看完了摆成一排，叹口气才道：“没这些药，你早就死在路上了，灵药也补不住你这么个不要命的耗法儿。”

莫子逸苦笑一声，没有接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