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地下的树勉强构成了一小片空间，潮湿的土味与木头的焦糊味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女孩撕心裂肺的哀嚎被死死闷在胸腔里，尾音溢出来，淹没这一小片空间。

斯嘉的手被星辰咬得鲜血淋漓，脏橘色的头发被汗浸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他也是咬着牙才没喊出声来。

“……亲娘啊！你狗吗？骨头都要断了啊……”斯嘉的眼眶都痛红了，哆哆嗦嗦地吸着气，接着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你不是普通人吗？不该第一次进化吗？反应怎么这么大？”

回应他的只有压抑地嘶吼。

“……哎妈也！一般、进化也、不痛吧？”斯嘉声音都是一句三叹的，这样他也没有松开捂住星辰嘴巴的手——声音大了很可能会引起二次坍塌。

他手上的血淌在小女孩脸上，混进冷汗和泪水里。

怎么说星辰现在的状况？每一块骨头，每一条肌肉都像收到了指令一般，在进化所带来的浑身抖动中疯狂地拉长。原本的暗伤，与碎骨也都被消融重组。

“咯嘣”“咯啦”的声音让人牙酸又肉疼。

“什么声儿啊？你怎么还没有进化完？”斯嘉自己都快哭了:“你说什么啊？冷个屁！你不觉得这儿闷得发慌吗？我们会不会闷死在这儿啊……”

根本说不清星辰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身体也好，大脑也好好像都被接管了。

她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进化。甚至感官也比原本清晰敏锐了百倍不止，身体内部、周围环境她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但身体因为进化而不能动弹，脑子里出现的东西也不是她自己的。

斯嘉的语速、语气、呼吸频率、脉搏数、失血量、耗氧量都变成了精确的数据。还有借助她每次发出的声音传出又返回的时间算出的障碍物距离、土层密度，不光是数据，甚至在她脑子里构成了一个微缩三维模型……最多的是关于她本身的数据。这些都是直接反应进大脑的，她即使不认识这些符号公式也能明白。

这场声势浩大的进化持续了近十分钟，当星辰脑海骤然清空，只剩下一个[loading……]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吹到极限又放空了所有气体的气球。

疼痛从神经元中传导完，终于消失了。

星辰却反应不过来自己是否算是清醒了。

原本对周围的了若指掌全部化作虚有，进化所带来的夜视能力和刚刚相比完全就是睁眼瞎，斯嘉说话的声音听进耳朵里比起刚刚连每个字的轻重缓急都清清楚楚，现在更像是梦中听见的。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仿佛自带冰冷的水汽，星辰一个激灵，眨眨干涩的眼睛，她坐起身揉揉脸颊——掌下突出的轮廓又带来一轮新的激灵。

“——我的手哇！”斯嘉地哀嚎在耳朵里真切起来，顿了一秒，他又嚎了起来:“——我操！我操！星辰星辰！你怎么一下子瘦这么多？”斯嘉压得住音量也压不住他的激动。

星辰捏捏自己肩膀，可以确定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和敷了一层人皮的骷髅架子相差无几。她舔舔嘴唇，斯嘉血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极了。饥饿感唤醒了她迟钝的神经，黑暗里，她鼻翼抽动，像一条闻到猎物味道的鲨鱼。

“你进化完了？……我怎么觉得你高了？”猎物凑过来，沾满鲜血的手捏捏她的手臂。

……很好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