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小,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单人沙发,一个衣柜,墙上书架下一张桌子,旁边挤挤挨挨地放着一人高的柜子,于是显得有些拥挤。星辰打开柜子和衣柜看了看,有一些日用品和几件衣服。
她取了衣服洗漱用品,匆匆冲了个澡,头发也懒得吹,往枕头上丢了块儿浴巾便倒头就睡。
这次黑袍子没有扰她清梦,说来,她似乎已经两三天没有真正睡一觉了。身体还好,精神疲乏如一张久绷的弓,随时准备攻击的状态着实累人。
换了个环境,即使疲惫,脑中的神经却越紧绷,她翻来覆去半晌,终于勉强放松入睡。
一开始放松,她脑袋里各种事情就都冒出了头,它们交叠在一起,混成光怪陆离的景象,既无逻辑又不合情理。
先是梦见暴雨,前后都是一样的公路,雨密密麻麻地下,每一次呼吸都吸进一肺的水。随后才发现是有一根管子按在她脸上,里面源源不断地送来某种液体。
她拔掉管子,迎面而来一张扁平的脸,张大了嘴巴冲她尖啸!她意识一个激灵,狠狠拧断它的脖子!
这时她醒了一下,又很快坠入另一个梦境。
这次梦到的是shelter。
她蓝玻璃似的眼睛里渗出了血,黑色的大裙摆边缘有烧焦的痕迹,在风雪中张开,像朵花。她被人从膝盖处砍去了双腿,大片大片的血淌在雪地里,融化了雪,又凝固在雪里。
shelter看见了她,转过头来,涂了枯玫瑰色甲油的食指敲了敲嘴唇,那嘴唇同样是枯玫瑰色,在失去了血色的脸上格外艳丽。
她是什么意思?
星辰视线上移,却对上一双细长的金色眼睛。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意识到什么?
一只手拍上她肩膀,她回头,看见一片废墟,有什么东西燃了,在黑夜里发光。
野蔓蔷薇的标志还投影在废墟上旋转,她走上去便也映在她身上,像是身披象征荣耀的旗帜。
“你长大了。”
闻声低头,她看见当初送她到莫尔蒙德的满脸脓疮的男人。
“孩子,没什么事情比活着更重要。”
星辰看着他,他被压在废墟里,腰腹已经被砸烂了。
待她回神再往前走,眉头已经皱得疼了。
废墟不太好走,梦里的她好像失去了所有进化能力,蹒跚前行得像个孩子。
耳边响起了交响曲的乐声,她不久前才听见过,是英雄交响曲。
“你来了?”阿泽维拉的声音传来。
星辰望过去,睫毛颤抖。
他额角破了个口子,血流进眼睛里却还不知道似的依旧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微笑。
让她恐惧的是,他脖子上爬满了黑色的符文,它们还在往上爬。暗金色头发的男人胸膛中央空了一大块。
血正汩汩往外流。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直到他墨绿的眸色暗淡下去。
“跟上来。”
星辰猛得抬头,看见人偶师冷漠苍白的脸。
她心里划过一个念头,来不及看清,转头便跑。
……
床板子太软,星辰一身硬骨头,睡了一觉感觉都要散架了。
她的梦太长了,等她活动完身体,浑身骨头都“噼里啪啦”响了一通,就只记得几个片段了。
[还有半小时就要结束晚饭了。]黑袍子提醒她:[吃完饭去40楼看看,8:00去20楼。]
“好。”梦境莫名让她心慌,那些被无助茫然沾染的片段就像是强心剂,促使她有了努力的欲望。
衣服是按照十岁孩子的身量准备的,女孩子十一二岁长得又尤其快,还好星辰瘦,肩膀又窄,穿起来短了点却不绷。
她穿完衣服特地照了镜子。斯嘉手艺不错,齐耳的短发很整齐。圆领T恤,中袖被她穿成了短袖,还露出了一截细细的腰肢,稍稍用力就能看见肋骨和不太明显的肌肉线条。牛仔裤同样被她穿成了九分裤,不过她腿又细又直看着不难看。
星辰凑近了镜子,看着自己开始变得细长如刀的眉眼,努力瞪大了眼睛想让它们圆一点。
[我长大之后会和你很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