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屏风，陆初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她看不分明，只能大概的看个轮廓，可也够她慰藉干干熬了四日的相思了。

姨娘……

陆初在心里小小的叫了一声。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轮廓看的清楚了些。

美仁。

她又在心里温柔的叫了一声。

床上躺着她魂萦梦绕的人，来之前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恩赦，陆初跪坐在脚榻上，轻轻将头靠在了床边，耳边听着韩玥绵长的呼吸声，内心无比的安宁。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绷硬的脚榻跪的陆初膝盖疼，她直起身子，换了个姿势，大着胆子坐在了床边，视线努力想去看清韩玥的模样，无奈天太黑，外面连月亮都没有，她看不清楚。

她就坐在韩玥的身旁，却什么也不敢做。

如果有可能，让我一辈子都这么守在她身边多好。

陆初奢侈的想完后，唇角勾了抹苦笑。

若是真这样的话，自己肯定还会再奢求些其他的。

人都是不知道满足的。

炭火盆里的火星忽明忽暗，就像陆初的心情，忽高忽低。

“你要坐到什么时候？”

黑暗中，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陆初身旁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陆初往床角缩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稍稍反应过来后，她小声叫道：“姨……姨娘？”

床头传来一声轻叹，韩玥淡声道：“我可不记得有教你不问自入的本事。”

陆初撇撇嘴：“就兴姨娘装睡，不兴我进来么？”

她从床尾下来，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的人儿，又些委屈，但更多的是欣喜：“我可以点蜡烛么？”

“不可以。”韩玥拒绝道：“你吵到我睡觉了。”

声音却没有一点睡醒的鼻音。

陆初咬了咬下唇，几步走到烛台旁，点着了蜡烛。

昏昏沉沉的烛光亮起，缓和了陆初刺痛的心，她走回床边，眼眸湿润的看着韩玥。

韩玥的眼睛适应了烛光后，疏离道：“时辰不早了，回去睡吧。”

她只字不提那日的事和淡漠的态度都在昭示她的逃避。

燃烧的蜡烛似乎和陆初抢夺着空气似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陆初从未见过韩玥如此陌生的对她，心口钝钝的疼了起来。

她抽疼般吸了两口气，压住要流出的眼泪，控诉的对韩玥道：“我不问自入的本事就是跟你学的！”

韩玥的表情一滞，没想到陆初不按常理出牌，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斜靠在床头上，冷笑一声：“这是栽赃吗？”

陆初幽怨道：“姨娘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听去了我的心事，不是不问自取是什么？”

韩玥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这小崽子，还怪上她了！问题是在这里吗？！

“你——！”韩玥心肝脾肺都气的疼了起来，她缓了口气冷冷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这是要不认账了？

陆初可不依，她上前一步，逼近韩玥，小脸上满是认真和郑重：“既然姨娘说没听到，那我就再说一次。”

“我心悦……”

“够了！”韩玥怒喝一声，神情彻底冷了下来，挑眉盯着陆初：“你现在还小，有些荒唐的行为我不跟你计较，但我也不会放任，宛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陆初的心一紧，垂在身侧的手攥住拳头，指甲掐着手心，疼痛让她忍住了泪水，梗着脖子强调：“我是认真的。”

韩玥拧住了眉，偏过头去，不愿再听，甚至连看都不想看陆初：“宛央，”韩玥压住火气语重心长道：“我跟你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有些感情你分不清楚很正常……”她语气软了些，想让陆初听进去：“京城有不少与你般大的少年才俊，若是你有意，我可以让公主在府中为你……”

“美仁！”这些话让陆初打心底里反感，她瞪视着韩玥，少女炙热的感情迫切的渴望被看到：“我此生非你不要！”

这句话直接让韩玥炸了毛，她脸色阴沉的可怕，手指着陆初：“你给我出去！”

一腔火热被浇上了冷水，陆初心里疼的难受，她努力的试图去说服韩玥，她的感情是真的，可是韩玥根本不给她机会，甚至不想听她更多的辩解。

眼泪无力的从少女的眼角滑落，轻啜声点染着空气中的悲伤。

“姨娘，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韩玥看着陆初伤心悲痛的模样心里也难过，可她做不到看着陆初因她误入歧途，名声败尽。

“宛央，”韩玥神情淡漠的看着陆初，说出的话给陆初满目疮痍的心脏上又插了一剑：“其实我父亲和你祖父根本不是什么结拜金兰的兄弟。”

陆初怔怔的望着她，挂在腮边的泪水反射着蜡烛微弱的光芒，小巧的鼻梁一侧是跳动的阴影。

“是因为我心里盼着，我和陆夫人共侍陆将军，所以才让你叫我姨娘的。”

陆初浑身骤然失了力，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