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亚没有留他在大厅陪着自己自饮酒作乐多久,也许是感觉到座下的龙类对于精灵血肉的不怀好意,但是又忌惮龙王的威能而没有动手,这样的环境对花骨朵一样的精灵是不友好的,约法罗在龙类充满侵略的眼神中瑟瑟发抖,他让约法罗先到卧室等他。
至于回到那个卧室,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昨夜的侍卫一路护送着他回去,以防止被不长眼的龙类吃掉。
那个侍卫是个成熟的雄性龙族,身材挺拔,面容英俊。
“幸运的精灵男孩。”侍卫说:“我叫波的桑,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约法罗,尊敬的大人,请称呼我为约法罗。”他跟在侍卫的身后。
“我们的龙王在您之前从来没有过爱人,或者说是情人也没有。可以看得出,龙王对您很上心,他的确很喜欢您。”
“他还没有到婚姻的年龄。”约法罗悄声说,在他看来,墨亚纠缠自己,是因为在结婚前,他需要找一个人试水。
侍卫听到他的话,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笑着摇头。
“不不不,完全不是,您要知道,在龙类的传统里,我们没有婚姻的概念,如果一个龙类对另一个龙类说爱,那就是最正式的事情,因为很少有龙懂得那种虚无的感情,这句话的意思就可以理解为:我将我的心交给你。
一旦龙类认定伴侣后,在漫长的生命中很少有改变,就算他们的爱人死去,这种感情也是不变的。就像是尼尔蓝迦王,在和赛门夫人生下我们的墨亚王后,即便塞门夫人去世,他依旧孤身一人。”
“可我是个精灵,还是雄性,我无法带给龙王后代。”
“那就不用带给。”波的桑的反映让约法罗觉得自己说了个笑话一样,他根本不当回事:“龙类从来不在乎后代。”
也难怪,约法罗在心中说,这样强大的种族,如果像人类一样注重繁衍的话,早就称霸世界了,而不是拘泥于玻海。
这样看来,这位龙王比自己想象的要认真的多了。
把约法罗送到龙王的卧室后,侍卫在门口犹豫。
“龙王的爱人,您需不需要我的陪护呢?”
“您有什么犹豫的。”
“您得给龙王暖床,所以我在想。。。”
约法罗叹气:“放心的离开吧,您留在这里能和我一起躺在龙王的床上吗?要不然也是喝酒,宴会上岂不是更舒服一些。”
波的桑离开之后,约法罗坐在四柱大床的边缘,打量着龙王的卧室,上一次来到这里时太过于仓促,让他没有机会好好看看。
墨亚的屋内出奇的朴素,除了必要的几件家具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地板是城堡中常见的黑石,坚硬冰冷,并不适合用来休息的卧室,将房间的明暗度硬生生的调低。四周的墙壁上绘着古朴的壁画,因为年代久远而颜色暗淡,讲述着龙王的功绩,约法罗用心的看了,发现不外乎都是墨亚砍下别人脑袋或是撕开别人的心脏这类的图案,好在颜色褪去,唯有上边的黄金依然熠熠生辉。
唯一突出的,是卧室的圆顶,那是一面完整的天空,所有的星座都用宝石镶刻而成,金粉做成的流星时不时从一边划向另一边,在暗中,这些宝石就像是真正的星星一样隐隐生辉。
窗前放着一束半开的百合,屋内充满了香气。
按照指示,约法罗将雪白色的睡袍换上,躺在龙王的床的一侧,缓缓闭上眼睛。
·
“旅行中,我到了玻海的心脏,在那里见到尼尔蓝迦王,您的父亲。”伊珂宁坐在龙王的身边,把玩着手中的水晶球。
“嗯。”墨亚看起来并不感兴趣,他又恢复成那种懒洋洋的坐姿,头靠在一侧的扶手上,腿搭在另一侧。
“那位王还是老样子,力量丝毫未减,很多群族给他送来了美人,他都没有接受。”伊珂宁没有在意墨亚的心不在焉,继续说:“在他的房间中有未完成的画作,画上有红色头发的女人和孩子。”
“原谅我的冒犯,在我看来,您的父亲在想念您。”
墨亚用金叉子戳着点缀草莓和鲜奶油的布丁,目光空洞,他仰着头对伊珂宁说:“他想杀我。”
“您可以否认,但我的判断通常不会有错。”伊珂宁坚持道。
“我已经在他手下活下来了,我就不会再回去,现在不会,以后不会。”墨亚将布丁戳破:“我不会再等他,已经有人来爱我了。”
·
百合花的香气中,约法罗觉得眼皮愈发沉重,他几乎要睡去。
一道晚风中,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的站到龙王的床前,来者穿着拖到地上的黑色长袍,头上照着新娘一样的黑纱,领口和面纱上,有黑珍珠的点缀,泛出暗涌的流光。
精灵少年安详的合上双眼,他浓密的睫毛如同安眠的蝴蝶,嘴唇像欲放的花朵一样微微张开,露出隐约的,贝壳般的牙齿。
他走下窗台,站到龙王的床边,袍角轻轻摆动,缓缓抬起右手,他的手腕上带着银色的手环,碰撞间,发出美妙的音律。
蜡烛上的焰火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室内的光似乎都被不知名的黑洞吸走,他的手中幻化出银色的匕首,寂静中,闪电一样刺向精灵少年。
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少年惊慌的睁开眼睛,他茫然的看着来人,最终注意到胸口流出汩汩鲜血的洞。
在痛苦的哼声中,血沿着床边,流淌了一地。
那人注视着垂死的精灵,看着他的挣扎渐渐虚弱,转身离去。
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间屋子,鲜血流过的地方,结界无形张开。
再转头,龙王的床上空无一人。
“这是某个暴力的孩子给的我灵感,他打起架来就是这样,总是血淋淋的。”
在他耳边,传来明澈戏谑的,少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