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浥尘扶着季舒的肩,尽量避免着两人的接触,可即便如此,这样近的距离还是让她能嗅到身下人独特的气息,不是脂粉味,也不是熏香的味道,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有种雪后初晴的感觉。
这山路陡峭崎岖,因着背了个人,季舒便是用上了些许轻功,行走起越的动作免不得会大些,沈浥尘便只能伸手环住了她的颈项,完全覆在这人背上方才知晓这宽大的衣袍之下竟也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纤瘦。
或许是察觉到空气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两人一直未有言语,默默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一个时辰后季舒的气息虽然依旧平稳,额上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而后像细流般顺着白皙光滑的面颊汇集到了下颔,最后在震动中从下颔坠落。
沈浥尘看着手上的汗珠,犹豫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了一方丝帕。
感觉到面上轻柔的擦拭,季舒不由回过了头,唇瓣触不及防碰上一抹温软,相视之下只觉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反应过来忙转过头不再往后看。
“方才……我、我不是有意的。”
唇上余温犹在,沈浥尘皱了皱眉,“无妨。”
接下来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哪怕中途的几次休息两人也毫无交流,后头的一段路沈浥尘执意要自己行走,弄得柳棠沁还以为两人是闹了什么别扭,又是对季舒一番说教。
好在没过多久便到了清静寺,不同于山下的荒芜,山上寺庙香火不断,看得出这清静寺的香客还是很多的。
寺前栽着一棵悬铃木,虽算不上高大,却也枝繁叶茂,尤其枝叶上还缠着许多写有名字的木牌,一看便知是作何用的,此时树下不少人正围着一僧人购买木牌,大多都是些年轻夫妻。
柳棠沁亦过去从那僧人处买来了一对木牌,拿着笔一同递给了季舒,“来,你们写上自己的名字,一会扔这树上。”
“我才不信这等鬼神之说呢。”季舒摆明了不乐意干这事。
“这树可灵验了,讨个吉利总是好的。”柳棠沁说着便将手中的木牌和笔一并塞给了季舒。
季舒无奈,只得提笔在其中一方木牌上写了自己名字,随后又递给了沈浥尘。
拿着写好两人名字的木牌来到树下,季舒不曾想却是遇到了个面熟之人,当然对方肯定是不想看到她的。
张先确实是不想再遇到季舒,那日醉梦楼被她夺去传家玉佩回家可没少受他爹教训,虽然张念诚之后上王府要回了玉佩,但却勒令他日后见着季舒便绕道而行。
可是如今张夫人也在身侧,实在不宜避开,于是只好上前打起了招呼,“没想到今日又有幸碰上了小王爷。”
张夫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随后跟来的柳棠沁两人,虽然心知两家不太对付,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于是拉着身旁一温婉灵秀的女子来到了柳棠沁跟前。
“念悠,来拜见王妃和世子妃。”
许念悠不急不缓的盈盈一拜,话还未出口便被柳棠沁扶了起来,“只是来上个香罢了,遇见也是缘分,不必多礼。”
“可不是嘛,刚刚瞧着世子也是去挂这姻缘牌的吧?我方才让先儿与念悠也写了对,就是想沾沾这喜气,希望他们能早日诞下子嗣。”
“娘,这事就不用您操心了。”挂了姻缘牌的张先板着张脸走了过来。
张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我能不操心吗?你们这都成婚几年了?按理说早该当爹了!让你纳妾你又不愿,成天就知道去外头鬼混,以往那些圣贤书都不知道读哪去了?!”
许念悠轻扯了下张夫人的衣袖,小声耳语道:“娘,这香也上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府再说吧。”
自知自己方才失态,张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张先一眼后便愤愤离去,两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带累你了。”张先歉意的看着许念悠。
“无碍,咱们俩也说不上是谁带累谁,若是拿我当朋友这话便别再说了。”许念悠边走边说着,想了想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还是忍不住劝他道,“你如今这样又算什么?可还对得起从前的自己?”
“从前的我吗?”张先苦笑了声,像在回忆,片刻后怅然地说道,“你知道的,早就死了。”
看这两人离去的身影,柳棠沁忍不住感叹道:“这许家姑娘真真是可惜了,当年也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没想到最后竟嫁了张家小子。”
这两人的声名沈浥尘也是知晓些的,不过既有季舒在前,未必便没有其他人了,因而未曾言语。
季舒瞅了瞅手中被一条红绳绑缚在两端的木牌,随意地往树上一抛,木牌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随后紧紧地缠在了枝干上。
“这位公子运气真好啊,想必定能与夫人长长久久。”不少围观的群众很是羡慕。
柳棠沁见这木牌也扔了,便带着二人入了大殿中,大殿供奉着一尊巨大的佛像,香案前摆着一排蒲团供人跪拜。
季舒不情不愿的和沈浥尘跪了下来又是垂拜又是上香,随后又接过了一老僧递来的签筒,随意地摇了两下便有支签子从筒中掉了出来。
“是何签?”柳棠沁忙问道。
老僧接过签子一看,又寻了对应的签条来,笑道:“恭喜夫人,此乃上上签,佳偶双成,有子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