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歧桦没有听到小金蛇金峪流的心声, 自以为阿金已经认了他这个生父,周身的气势明显变得柔和起来。
他轻手捧起摔在自己身上的阿金, 凑到近前。
阿金注意到他的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 瞬间被里面包容万象映照寰宇的瑰丽色彩迷得晕乎乎忘记了自己是谁。紧接着小脑袋瓜被抵在他的眉心,一股暖流当即顺着皮肤相接触的地方涌入自己脑袋, 顺流而下,熨烫头尾,舒爽得令它不自觉地卷起小尾巴, 翅膀也跟着收了起来, 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呼声。
而这一幕在庄惟眼中,便是渡歧桦和阿金额头抵额头,阿金马上被温顺熨帖的灵光包裹成一颗圆球, 球体表面甚至结成了一个硬壳。一眨眼, 阿金变成了一颗小臂高、手掌宽、表面有浅金色繁复的花纹隐隐透着一丝红云的蛋蛋。
庄惟辨认出这一步于阿金有极大的好处, 便老实地在一旁看着。
那边渡歧桦待阿金完全蛋蛋化后, 抬起头, 将蛋蛋抱在怀里。因着阿金十分信任毫无抵触地接受了他的力量进入体内, 他这会儿心情舒畅,对于庄惟这个“拐骗幼崽面目可憎”的人修, 也没觉得多碍眼了,语气称得上和善地说道:“念在你为吾带回了亲子,吾可答应你一个请求。”
庄惟皱着眉凑到祝馨宸耳边, 似有意似无意地问他:“这位妖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阿金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除非它以后因为修炼晋升关系不得不和我分开, 不然正常情况当然我在哪它在哪。”
渡歧桦气势一变,漠然道:“无耻小人,渡歧鳘乃是吾之血脉亲子,此事证据确凿不容你否认。既是亲子,自是要回到生父身边,如何还能受制于你这小人!”
和渡歧桦这数万年的老妖王一比,说一百岁都没有的庄惟是小·人,倒也没错。不过,庄惟茫然道:“渡歧、鳘?这谁?”
祝馨宸眉心微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渡歧桦当即道:“渡歧鳘便是你口中的阿金,这‘阿金’二字粗鄙不堪,从今日起,它以渡歧为姓氏,鳘为名。”
庄惟承认“阿金”这个称呼是有一丢丢土里土气,但阿金也有大名叫金峪流,渡歧桦凭什么不经过他和阿金的同意就给改名了!
“妖王不知,阿金有正经名号唤作金峪流。况且,阿金原形是蛇,看血脉日后应当有可能进化为龙,怎么也不该是条鱼。妖王大人,这‘鳘’字显然不符合阿金的身份,晚辈认为还是用金峪流这原称比较妥当。”在祝馨宸的极力劝阻下,庄惟稍稍收敛了语气,没有硬怼渡歧桦。
但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祝馨宸心道:信谦能得荀千师弟另眼相待,必然是荀千师弟看透他的本质,发现了其中和自己相同一面。
祝馨宸已经歇了让庄惟忍耐的心思,反正他二人同进同出,福祸相依,便别无所求了。
渡歧桦对庄惟的反驳只是回了一个轻蔑的冷哼。
庄惟正不明所以之际,感觉整个大殿陡然拔高而起,衬得他和祝馨宸甚至是渡歧柏都变得极其渺小。
然而更恐怖的是,在渡歧桦所在的位置,一个巨大光滑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一大半埋在水下,只露出一小部分的水上。仅仅这一小部分便令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庄惟不住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大殿正门处,方能看清这巨形的全貌。
但见这座水池大殿中,一只宽广无边的巨大鱼形兽类惬意的浮在水面,露出长长的头颅,头顶上静静地立着一颗蛋蛋。
那大鱼一眼扫过来,庄惟便感觉浑身如同天地威压降临般难以支持,一时心生敬畏,抛开了要和他抢孩子的阿金的生父这个身份,终于正视渡歧桦那独占一颗星球的大妖身份。——虽然庄惟依旧辨认不出渡歧桦到底是哪一个种类的妖王,外形似鱼,但体形大得超乎想象,他并没有在哪一个记录里看到过相关介绍。
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渡歧桦颇为满意地收回原形,重新以人形屹立于高座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过阿金。
庄惟见他小心翼翼地护持着那颗蛋,突然明白,渡歧桦怕是也担心阿金被他抢回来。
明明他才需要担心阿金回不来,这实力深不可测的妖王居然会对抢孩子这事没有自信?除非阿金站在他这边,而不愿意留在妖王身边。而渡歧桦确实在乎阿金的意见。
这么一想,庄惟倒是对渡歧桦的存在没那么反感了。只要对方也愿意对阿金好,而不是白捡个崽回去看心情处置,那么他就会尊重阿金的意愿,也会考虑劝说阿金选择对它更有利的方向。而这个方向,便是留在渡歧桦这个妖王身边修炼。有妖王的教导和资源供给,阿金必然比待在他身边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