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犇犇是谁，和他年纪差不多又如何，孟芳想要表达什么？

孟芳从书橱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相框，递到了锦橙的手上。

锦橙看了一眼愣住了，这张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了。有些旧了。

照片里是一张小男孩，年龄大概只有几岁，穿着黑色的儿童燕尾服，笔直地站在一架钢琴的旁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贵族气。

“这是？”锦橙望向孟芳。

“我儿子。”孟芳说，“我儿子犇犇。”

“什么？”锦橙震惊，他一直听别人说孟芳习惯独来独往，年近四十依旧孑然一身，没想到她居然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可是如果孟芳真的有儿子，那这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完美了。

“他在哪里？”锦橙问。

孟芳的脸上忽然笼罩起一层说不上来的表情，有些落寞，又有些感伤，“他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锦橙再次怔住，难怪进到孟芳家中，没有看到男孩子用的东西。

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

锦橙不知道再开口问下去是否合适，毕竟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正当他迟疑的时候，孟芳走到了他的身边，“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犯下的罪。我把犇犇给弄丢了。”她的声音因为哽咽而显得有些沙哑，眼眶里此刻已经含满了泪光。

锦橙的心，跟着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吃惊之余，他更感到有些难过。

“怎么会这样？”锦橙问。

“他10岁的时候，我带着他一块去国外度假，那天傍晚，他在沙滩上玩沙子，我转身接了一个电话的功夫，再回过头来，他就不见了……”孟芳紧锁着眉头，往昔痛苦的记忆全部涌上了心头，“我以为是溺水，然而救援队找了几天几夜，没有任何发现。后来有人说，曾看到一个男人，把犇犇给抱走了。此后的几年里，我一直都在寻找犇犇，然而时至今日，依旧杳无音信……”

“被……人贩子抓走了？”锦橙好一会才问出这几个字，虽然他无法站在孟芳的角度去体会她的心情，但被人抓走的经历，却也是他童年时的阴影。

那个雨夜，那条村路，他和妹妹锦小小被堵上嘴巴，惊恐地缩在三轮车里的记忆，现在还总在午夜梦回萦绕心头。

“或许吧。”孟芳擦了擦眼角，“我是个罪人，我对不起犇犇。”

锦橙听得心里酸酸的，眼里也有些发热，他同情孟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哎，不好意思。给你添堵了吧。”孟芳抽了抽鼻子，露出一个笑。

“没。”锦橙也扯了扯嘴角。

“说的有点儿远，但也和我们今天聊的事情是相关的。”孟芳将协议拿在手中，“我想，你应该没有全部看完这份协议上的内容。对吧？”

锦橙愣住，上一次在孟芳这，他的确没有看全。他看到那句“星途影视公司艺人锦橙将于协议生效日起，每月为孟芳女士提供不少于一次的陪伴服务”就炸了，哪还有理智全部看完！

孟芳继续道：“这份协议中所指的陪伴服务，就是单纯的陪伴，比如来我这里喝喝茶、吃吃饭、说说话、如果你愿意，也可以陪我看个电影下个棋之类的。没有别的乱七八糟那些事儿！”孟芳顿了顿，手指摩挲着协议的纸张，“当然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不强求。我们可以终止协议。之前我以为你爸爸是征求过你意见的，谁知……”她笑了笑，用手漫不经心地拢了拢头发。

锦橙整理了好几遍孟芳所说的话，终于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说，陪伴服务并非娱乐圈那种常见的“肉体”服务，而是精神上的陪伴？

虽然锦智宏已经与孟芳签下了协议，但是自己仍旧可以单方面毁约？

但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他？

锦橙接过孟芳手里的协议，仔细读了两遍，确定孟芳所说的全部属实。

当他一字不落地看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时，他有点儿对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有些难为情。

他咬了咬嘴唇，“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这种陪伴服务……有什么意义……”

“因为犇犇……”孟芳指了指锦橙刚看过的那个相框，“你没有发现吗？你和犇犇长得非常像。”

“我？”锦橙瞪大了双眼，再次拿过相框，仔细端详着。

还别说，看着照片里的那个小男孩，锦橙真的觉得像是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虽然那时候的他，好像并没有拍过一张照片。

孟芳盯着锦橙笑了笑，“有时光倒流的感觉吗？”

锦橙点了点头，“看久了还真挺像。”

“其实，你爸爸来找我谈我的新电影的时候，我并没有与他合作的意愿，但当他拿出你拍过的作品和你的照片时，我忽然发现，你就像是长大后的犇犇。太像了，越看越像！所以，我就忽然冒出了那个想法。”

锦橙听明白了，孟芳是把他当成了自己儿子的复制品，看见他，就如同看见了犇犇，“可是，我再像犇犇，也终究不是他。”锦橙又低头看了几眼照片。

“我知道。”孟芳垂下目光，低声说道：“我就是太想念犇犇了，时间越久，就越想念，我想要看到他长大后的样子，医生也告诉我，如果能有个情感寄托，对我的病也是会有帮助的。”

“什么病？”锦橙猛地抬起头。

“抑郁症。”孟芳说的很是轻松，就是这是生在别人身上的病一样，“轻度。”

锦橙的心再次跟着抽搐了几下。

在来之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撕毁协议、终止服务，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此刻，听完孟芳一席话，他竟再也对孟芳讨厌不起来了。

或许因为她的经历实在心酸，或许因为他不想看到孟芳失望又落寞的眼神，或许因为他只想要为孟芳的轻度抑郁做些什么。

他在心里做了决定……

锦橙将协议收进了文件袋中，对着孟芳勾了勾嘴角，“协议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