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少时间,除去林平之之外这里已经没了其他学生,奏完了一曲太子长琴便也先离开了水榭,只剩下了林平之一人。
他给琴重新换了一根弦,脸上却再未展现笑颜。
“师父”今日展现的态度让林平之的心忽然慌了起来,要说他怕什么,他现在最怕就是落在青城派手中的父母会出事。
可他却迟迟没有办法能赶往川地,更没有消息来路能够确认父母的情况。
再加上今日师父的态度......
林平之眼中暗了暗,一个念头便又悄然而生了。
*
今日正好是这个月的十五,七秀坊客如潮水般涌来,这还是她们早早地就将水云坊的座位以售票的形式卖了出去,当场是完全不售票的。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纷纷往秀坊来,只是站在外边儿看一看听一听也好,何况水云坊本来就是个半开放式的舞台呢。若非舞台搭建在湖面上,这里这片区域也不给行船,否则来的客人不会少,只会更多。
每月两次的表演安排完全是如今掌控了这一块儿的林诗音来准备安排的,她与姐妹们讨论协调了档期只会才会提起将内容贴出告示,而从来不接受客人的点单要求。
至于纪歌,他偶尔高兴了才会和林诗音说一声当做彩蛋加进表演之中,许多商贾权贵便是为了这“彩蛋”也会场场不落地定下最好的位置,更何况其实能登上水云坊的舞者本身也就不差,虽是稍差火候,可一身神韵也快要成型了呢。
“他们倒是消息灵通,看清楚了我是将秀坊当做一个门派来管理的。”
坐在水云坊的屋顶之上,下面的客人浑然不知七秀坊的两位坊主竟然没有盯着表演而是就坐在他们的头顶。
纪歌手里拿着一张烫金请帖,懒散地在屋顶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还躺了下来,目光悠长盯着天边飞鸟,将这张看上去就颇为贵重的请帖当成了随手拿的团扇在用。
“那你准备如何?......说起来哥哥你不嫌这里脏么,毕竟是露天屋瓦,又怎好躺在上面?”
林诗音早拿捏清楚了她这个哥哥的性子,除非在外人面前,他是绝不会有个正形的,这说起来还真为底下那一片痴心错付了的人们感到悲哀。
太子长琴:这叫率真,谢谢。
“你这是情人眼里出......咳!”纪歌向好奇望过来的林诗音摆了摆手,重新找回话题:“我们虽然现在也是一个门派了,但与他们五岳剑派无缘无故的没有交情,他们凭什么要请我们去那衡山派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宴?”
林诗音迟疑了一会儿,道:“毕竟哥哥你的名声在外,对他们而言多交个朋友总是有好处的吧?”
“诗音果然还是没有习惯江湖人这个身份,换成别的请帖,你说得的确在理,可这是金盆洗手宴,人家退出江湖还来不及怎会邀请陌生门派之人?”
“那还有什么解释?”
“恩......所以我也不知道啊。”
林诗音无语瞧着纪歌站起身,一身舞衣纤尘不染,迎着底下一曲结束正在撤出的秀秀们,便是用大轻功甩到了大鼓上。
红色的油纸伞收拢,随即绸舞扇与油纸伞一块儿舞动,短暂的一支舞过后纪歌懒得应付这因他突如其来的加戏而引起的骚动,又撑着油纸伞而去。
也是因为他在大鼓之上时好像看见了一个此时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下意识在忆盈楼到水云坊这块儿地方查了查林平之的行踪,没有看见绿色小点的纪歌以为只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是夜,林平之还未回到忆盈楼让纪歌忍不住披着披风出门寻找时,恰好就在楼下撞见了一个正徘徊犹豫不止的秀坊弟子。
“你说——小林子自告奋勇接过了你的活,出去采买东西了?”
“是、是的——坊主,并非我要偷懒,是小师弟自己提出来想去扬州街上看一看我这才把任务托付给他的啊,我见他一直没有回来,这才,这才出来找他......”
纪歌扶额,打开了师徒列表,即使是收徒时他都没打开这个界面,只是现在为了寻找他这个不省心的徒弟,只能用一用这玩意了。
林平之——在线,目标地图:应天府。
很好,走了没有多远,才走到南京罢了。
然而纪歌松了口气后目光不自觉地一飘,就横向看见了另一个名字。
他先前从不喜欢打开师徒列表,便是不想看见那个一定会是暗下去的名字。
——纪歌从未说过,他其实是个怀旧的人,最怕的便是多年之后看见绝对回不去了的东西无声无息出现在你眼前时,忽然勾起的那段往事。
可他的目光很快凝固住了。
长琴——在线,目标地图:衡山县。
这特么就有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