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林震南醒来之后,他也与林平之商谈了一夜的时光,最后一家三口随即做出了决定,便与纪歌、玉如歌一道还是先来了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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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眼看着刘先生家中妻子儿女受歹人胁迫,正要遭遇不测时,师父与师兄一同操起琴来,技艺纯熟宛如一人一般。弦音徘徊之时众人犹不屑一顾,可哪知那些嵩山派的贼人在这琴音之下竟是连兵刃都握不住了......”
亭台水榭中,正是两堂课间休息的十分,林平之给一群秀萝卜绘声绘色地讲着今日来传的越发离谱的江湖传言他这个局中人的视角,那真是把纪歌吹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秀萝卜们当然也是津津有味地听,捧场极了。
纪歌的意识在熟睡中半梦半醒,似乎已然能感觉到外界的动静,他只需让自己全然醒来就能重新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可他没有这样做。
这还是太子长琴上课的时间,或许是酒喝得多了酒量还真就上去了,又或是对酒精有了抗性呢,总之他是比以往醒来地都要早了许多。
耳畔忽重忽轻地响着林平之清朗好听的少年音色,纪歌乖乖呆着不动静静听着太子长琴与玉如歌的交谈乐律心得,心思却都要跑偏了千八百里地。
自从玉如歌与他一同回了七秀坊,太子长琴教授乐理之时总是少不了他,从湖光尚明到晚霞翻飞,七秀坊的一众秀秀们对她们多了这样一位师兄可没什么抵触,谁叫这位师兄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只与纪歌和林平之会有些交流呢。
而今日的乐律课很快也在以两人共奏的曲中告一段落,太子长琴照样落后了所有人半步,水榭之中有夕阳暮光裹挟着楼阁那斜斜的身影而来,湖面泛着一层金光煞是好看,绿柳垂落堤岸,粉荷落于水间。
太子长琴面对这眼前的景色端坐了好一会儿,才在面上稍稍显露了些疑色:“怎么今日还未到时间?”
纪歌:“咳,我早醒啦......谢谢你每次总能寻到这样好的角度,让我瞧见这瘦西湖不比西子相差多少的美景么。”
太子长琴眉头犹如一幅画卷般舒展了开来,长长似是鸦羽般的眉睫扇动一下,失笑而道:“你还要与我道谢?”
他们之间的情谊无需埋藏在这山水天光之中,只需像是雾散云携,霜雪融化般自然就足够了。
须臾之间两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变换,纪歌舒展了身子侧身却见到了不知是谁遗落在桌案上的玉饰,他迟疑地将之拿了起来,太子长琴看了一眼就道:“这是你大徒弟的东西,隔日我给他送去即可。”
夕阳还未降至水尽头的山色之下,本该是景色最盛之时,可偏偏纪歌听见耳边响起了轻轻的一声“叮”。
他扶着廊沿,足尖点地翩然转身,就见一熟悉的身影隐匿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之中,杀气不要钱地四处乱窜宛如实质。
纪歌心道这不是我们的老朋友玉罗刹么,多年不见他有了长进好歹能够发觉到对方的靠近,可瞧玉罗刹这样子怕是被玉如歌溜得飞起,没能捞回一个少教主的西方魔教教主显然是憔悴了许多呀。
今日纪歌一身红色秀秀校服换成了白色同模款式,对外来说这是好分辨今日上什么课,实际上却是纪歌照顾了太子长琴自己都因习惯而从未发觉的小小爱好。
从前生而知之的仙人哪里有特地去想过衣物款式与颜色?他生来穿着白衣,便是下意识更加喜爱这个颜色吧。
白衣袖带被微风吹拂地在湖面之上扬起,杀气四溢下他更仿佛显得像是漫步在暴雨之中的脆弱蝴蝶,然而不弱与玉罗刹的内力又将纪歌撑了起来,他强只由他强,他能够防御地住,内力还能生生不息地循环也就够了。
半晌玉罗刹才结束了这仿佛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的试探,“修为倒是不错。”
纪歌噙着浮在面上的笑意,望着他的身影道:“能有玉教主亲临,真是让这小小地方蓬荜生辉。”
他想着能结束在嘴炮层面上最好,可玉罗刹却并非这样想的,他这回便是连自己的真身都不想露出来,言辞之中颇有几分恶感:“外界都将林坊主传得像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可没想到却是位花旦。”
玉罗刹发现他是男人了?瞒不过这样的高手也是正常,纪歌淡定接下了这句话。
“本座懒得管你到底是男是女还是非男非女,可你将主意打上了不该碰的东西,本座也只能出来管一管这闲事。”
纪歌大为不解:“我碰了玉教主什么宝贝?”
玉罗刹本还在漫不经心地继续打量着他,可目光移至一处,见到纪歌手中握着的那块玉牌时,面色全变了。
玉罗刹咬牙切齿:“他竟是连这罗刹牌都给了你?!”
纪歌:“......噢。”
原来是听信了江湖传言,护崽心切的老父亲追不到自己的崽,终于是要对躺枪的无辜群众下手了吗?
别介啊,好歹咱们还是做过几天表面父子的,要不要这样绝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