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收敛了自己大胆的想法,玉罗刹重新隐匿回了雾气之中,在离开这片浮沉水榭前,意味深长道。
“近来可是要有大事发生......林坊主还是小心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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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人在七秀坊闹事?”
平日间并非说真就安安宁宁无事发生了,每逢初一十五必定会有大量的游客涌入外坊,磕碰摩擦之事发生了不少,但总得来说没人斗殴逞凶,还是祥和一片。
而这大抵也要归功于来到了扬州再就业的林震南夫妇。
这么多些日子过去,福威镖局的家业尽管早被打砸抢了一空,可到底林震南身为镖头,在这江湖上黑白两道的交情还在,或许觊觎林家辟邪剑谱的并不止余沧海一家,可选择撕破脸的,也只有青城派一处。
因此当面带平静气势沉着的林震南在扬州重新扬起福威镖局的名号时,还是有许多曾经的友人来捧了场,也有独行的镖师愿意加入新生的福威镖局。
而为何又要说七秀坊中发生的摩擦与麻烦要归功于林震南夫妇的手段?从前福威镖局虽是镖局,但其中大多是走镖镖师,而并不做坐店的买卖,而此次在扬州重新开张的福威镖局,却是只坐店,暂时不考虑走镖了。
坐店,既是商家花钱请镖师坐镇店中,以应付地头龙头等恶人到店中敲诈勒索,这和一般的保镖或者是护院又大不一样,坐店镖师手里有武艺,懂分寸,知道该下多重的手依据恶行将人打成几级残废......总之林震南自个儿就成了七秀坊中坐镇外坊的总镖头。
他的武艺虽是可能连坊中二代弟子都不及,可先前也说了坐店镖师的手艺就是专门来对付江湖中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的,这些事儿或许让纪歌或是林诗音出面都没有他能处理得好,因此两家再凭借着林平之这个纽带成了守望相助的盟友,一同牢牢地在扬州终是站稳了脚跟。
一身红衣打扮的坐店镖师带着几个手无寸铁的徒弟轻松就将水云坊上清出了一片空地来,围观众人正咋舌与身旁路过的一位秀秀一出手就能将那持刀行凶之人放倒而没有造成伤亡,因此几人封锁现场尤为容易,都没有影响到楼外的演出。
“带走!”面容冷峻的镖师言简意赅,而这事却不能当做从前那样的小场面来看待了,拔了刀动了武器,那就是被擒获的那人对着秀坊有不死不休的仇怨,这种被归类于私仇械斗的情况他们当然要细细审问。
彼时纪歌正在忆盈楼中安排一些事物,忽闻门外有急切脚步声传来,一抬头就见林诗音小跑而来,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将纸递到了他的面前:“哥哥,都问出来了,可这情况——”
看着这张纸上的内容,纪歌由不明所以到郑重以待不过是一瞬的功夫。
林诗音欲言又止:“他的仇家......”
纪歌点了点头:“我曾听说过她的名头......这人的确该是与我们有些渊源。”
“不会吧?!”这下林诗音脸色泛白道:“莫非哥哥你的师父就是那公孙大娘?......若是这样,这一身武艺我宁可不要,这样的师父、这样的师父......”
纪歌一愣,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傻话?那公孙兰根本就配不上‘公孙大娘’这个名头,又哪里配得上做我的师父?”
公孙兰,公孙大娘......或者说,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熊姥姥,她的心比蛇蝎还毒,她的手段比厉鬼还可怕,也许她根本就是个从地狱中逃出来的魔女。
她的化名千千万万,更是组织红鞋子曾经的首脑。
其他不说,单只说熊姥姥这个身份,便是公孙兰在夜半时分化身成的一个老妇人,沿街叫卖着加了剧毒的糖炒栗子,害死之人不知凡几。
而今日在七秀坊水云坊中闹事被擒下来的江湖人正是妻儿曾经误买了熊姥姥手中糖炒栗子,除了他之外,一家人没有一个活下来。
听了纪歌这样说完,林诗音的脸色却没有变得好看,“为什么?哥哥你不是说她于武道一途也在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位置?为什么她要这样加害无辜之人?”
纪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当然不明白她的想法,恐怕这世间再无别人能说他能理解一个疯子,而这也才是江湖侠士存在的真正意义吧。”
自这日之后,上门寻仇的被害人甚至都不止于那些被公孙兰加害过的人,红鞋子等、仿佛和公孙兰有了干系之人所作出的恶事一并都被算在了七秀坊的头上,而七秀坊也是来一个接一个,当场擒获之后送往福威镖局名为看管实则将一切厉害关系与他们都说清楚了。
纪歌也不怕他们不相信,公孙兰这些年来再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一个死人又怎么能够露面呢?
的确有人猜测她是死了,可也不知道她能死在谁的手上,而要是放出风声说公孙兰死了人家不高兴了跳出来找你算账怎么办?
但纪歌恰好知道,她是死在了当时正跑在谋反路上的叶孤城手上,被缎带给活活勒死的。
于是来寻仇的这一批弄清楚了事实真相,可江湖上还不甚明朗,甚至有人说纪歌就是曾经的公孙兰,毕竟公孙兰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
纪歌由着这些小道留言飞传,在七秀坊一众弟子担心的目光之下显得心如止水,可太子长琴早就不止一次见过某人回到自己屋子里时那毫不掩饰的不怀好意的笑容了。
仿佛就像是一只勾着爪子睁着眼睛看向你的狐妖,明知道那是个温柔陷阱,却还是教人忍不住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