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点头,对沈夜道:“徒儿想着此番下界必将耗时良久,恰逢前些时日做出了这一个偃甲人,便想着他能替我侍奉于师尊左右。”
听了他的用心,沈夜面色稍霁,缓和了语调:“你有心了,他叫什么名字?”
见沈夜推辞之语都未说一句,谢衣眼神亮了亮,道:“徒儿还未给他起名,不妨就让师尊来起?”
沈夜沉吟了一番,他心想他既曾经有过一个傀儡名为“一”,正是现在的流月城廉贞祭司,本来想就着这个顺序起名为“二”,可他又想这到底是谢衣的一番心思,且万一被他问起来“一”去了哪里,不想将这些黑暗之事说予谢衣听的他还是挥去了这个想法。
纪歌在懵比中好歹躲过了“二”这个名字,就听沈夜缓缓开口道:“无知叡敏,独昭奇迹。听闻你在人形偃甲上耗费了诸多心力才成功了这一例,不如就叫奇迹。”
谢衣眯眼笑,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何不妥,他轻快地拍了拍纪歌的肩膀道:“以后你就叫奇迹啦,跟着师尊就和跟着我是一样的。”
于是被二人盖了章,纪歌再怎么吐槽这个名字奇怪,也只能单手抚胸行神农礼,表明自己知道了。
太子长琴:......奇迹都嫌奇怪的话,那你这“轮椅上的奇迹”又作何解?
不过经历了先前才醒来就断腿的换腿时间,太子长琴又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真相。
“......他的手上是有什么东西?”
未等纪歌反应过来,沈夜忽而迅疾靠近,双手分别抓住了他的两只手,当掌心向上将其上的两个印记都暴露在人前时,纪歌后知后觉才道了一声糟糕。
左手手心上,是一个嵌合了齿轮的奇妙标志,这个标志在谢衣的实验室里随处可见,只要是他的偃甲,上面大多都有着这个印记。
然而右手手心上,则是他完全掌控了这句具身体之后,如影随形跟来的血红魔印。
魔印的样式特别像是一个分号,一个圆点加上一个细长的倒三角印在手心中,几乎都感觉不到上面的魔气,或许是魔尊重楼的段数要比那什么心魔来得高得多,心魔的魔印最多侵蚀一具身体,而他身上的魔印则是伴随着他的灵魂,能周转与各个世界的。
......也不知道魔尊重楼,是不是能感应到此刻他就在流月城噢?
见到了这个标志后,在场两人虽然顿了顿,气氛稍显凝滞,但并没有纪歌想象的那样糟糕。
甚至沈夜只是抿了抿唇,还将他的手松开了,而后对着谢衣问道:“......身体还好?”
谢衣垂眸,淡淡道:“多谢师尊关心,已无大碍。”
二者之间的情绪又因为这一魔印被挑动了起来,纪歌一头雾水,用指腹搓了搓那消不去的魔印。
不过能够将此事混过去也是好的......说不准,这个魔印在往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然而等谢衣退出了神殿,纪歌无辜站在那里,就见沈夜面色很快冷了下去,就连那奇异的分叉眉毛都懒得再动一下,对他道:“无事便不要来此处,谢衣未归流月城,你便不要踏出他的居所一步。”
纪歌心说他还懒得伺候你们呢,要不是看在那位非常有前途的偃师面上,且他还需寻找方法曲线救流月城,他估计是早就抖出自己实际上并非是个偃甲而远走高飞不送了。
想起了谢衣某个嘱咐,又想起了相处短短几日里所见识到有关这位年轻偃师的某些方面,纪歌忽而作不解状道:“可,主人吩咐过我,务必要细心照料紫微尊上起居,尤其是饮食方面,主人已将一身厨艺传授于我,我......”
耐着性子听偃甲人慢吞吞说着话,沈夜听完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跳,“烈山部人皆可不饮不食而活,本座完全不需要你来伺候。”
想了想,他还尤为慎重补充道:“你也不能将制作出来的东西拿给旁人去吃......不,你不要靠近厨房一步。”
纪歌瞥了眼自己的厨艺专精,憋笑憋到内伤,面上还要维持着被否认后的伤心状。
想当初见到谢衣房中放着自己当初留下来的小吃食谱时,他还以为这位年轻的偃师居然是能够传承了这门手艺,然而见到从厨房里端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带酸味的包子”、“腻味的杂碎面”、“不太香的粟子烧肉”、“咬不动的蹄筋”、“肥腻血肠”,有次甚至厨房里火光大起,端出一盘看不出原样是什么的焦炭时,纪歌才是真的佛了。
而瞧着某位偃师并不知晓自己做出来的菜实际一言难尽,还乐此不疲地往厨房跑时,纪歌大抵明白,眼前这位紫微祭司,“厨艺不佳”这个成就大概是早就达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