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 格查尔与史塔克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何亲近。过于强大的史塔克单靠逸散的灵压就能摧毁大虚并不稳定的灵体，在“破面”诞生之前基本上从没有哪个家伙嫌命长敢于主动凑到他身边去找死；加之他本人也是个惰于交际的性子, 与其余十刃们的来往也仅止于表面客气。

严格算起来的话，倒是莉莉妮特那小家伙跟众多破面的关系都还不错。虚夜宫内禁止争斗，她自己实力也还算可以足够自保, 史塔克也就放心的让这个精力充沛的小丫头无聊时一个人在虚夜宫里窜来窜去，找寻些性格还不错的破面打发时间, 一来二去的在格查尔这也算是彼此混了个脸熟。

绿头发的矮个子小姑娘牵着绿头发的高挑大美人咋咋呼呼的冲进宫殿来, 闯破一室寂静把只想安静的窝在房里长蘑菇的屋主人拖出去晒月亮, 颜色相近的两颗脑袋亲亲密密挤挨在一处悄声分享不知哪里听来的闲杂八卦, 如水的银色月光洒在宽广高耸的宫殿上——

“这里就是了，进来吧。”突兀从前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不自觉飞向过去的思绪, 格查尔一惊, 赶忙停下脚步，手下装满纸箱的手推车险些撞上身前人的小腿。

前方的黑发男人有所感觉般的回头看他一眼，向旁边让开一步：“走神了吗？小心一点不要撞到，我们已经到了。”

“……抱歉。”格查尔低声道，从有点久远的回忆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刻意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集装箱一样方方正正的一层小平房明显是临时搭建的, 与周围色彩鲜明的高大建筑风格完全不符, 墙边上正有两个圆滚滚的白色小机器人，不知怎么做到的悬在空中, 举着刷子在灰扑扑的水泥墙面上刷上一层浅色的墙漆。

相泽指导着格查尔一起把东西卸下来搬到房间里, 分门别类一一放好, 又从推车上单手立起个半人高的板子来，招呼两个忙碌刷漆的小机器人过来。

得到指令的智能小机器放下手里的刷子，一边一个抓住那块画得花花绿绿的板子悬浮起来，歪歪扭扭的试图挂到房门上边去。

暂时无事可做的格查尔后退两步仰起头来，这才看清板子正面写的是“恢复女郎外派保健所”几个大字，圆滚滚的绘本里常见的幼稚字体旁边还画了简笔的小动物头像，颇具童心。

联想到这块告示牌是从哪里被运过来的，不难猜到这是谁的手笔，没想到那位已逾高龄的恢复女郎的审美这么童趣的吗？还是说“女孩子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会喜欢可爱的东西”？

这会儿丝毫没想到自己真实年纪的大虚先生在心里悄悄感叹了几秒原来莉莉妮特真的不是在骗他，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正向自己靠拢的、极力掩饰的极为轻微的脚步声。

好歹考虑到这是在雄英的校园里且自己身边就有一个职英教师在而没有反应过激，格查尔并未妄动，只是警觉的回过头去环视四周——

身后几步之遥的一小片空旷平地上，一只脚尚未落地的黄白花色小猫歪着脑袋，柔软的尾巴翘在半空中缓缓摇动，晶亮亮的浅棕色眼珠一眨不眨，警惕的与前方的大只人类对视。

是猫啊。

格查尔稍稍放松下来，以更加悠闲的心态维持着回头的姿势，打算看看这只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是想要做点什么。

遵循着天性从背后悄悄靠近毫无防备的目标的行动已经被发觉，既警惕畏惧面前陌生的两脚兽又不甘心就这样退却，这不请自来的小客人在原地踌躇半晌，决定还是向气味更熟悉一些的那个求助：它张开嘴，在陌生人类的盯视下发出一声绵软的“喵”声来。

不出它所料，原本双手插兜背身而立的黑头发两脚兽应声回头，循着声音看过来，原本懒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很快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啊，是你啊。”

格查尔用带了点惊奇的目光看着男人直接转身蹲下来，冲面前那只大约有成人小臂那么长的毛绒生物伸出一只手，轻声呼唤：“好孩子，过来。”

黄白花色的小猫在熟悉的声线里迈动脚步，特意绕开了杵在行进线路正中的陌生银色人类来到相泽面前，打招呼似的蹭着他面料柔软的裤脚转了一圈，这才从手臂和身体的缝隙间把小脑袋怼进男人张开的手掌心里，眯起眼睛享受撸毛服务。

格查尔有点惊讶，想了想也凑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试探性的伸出手，试图触碰猫儿背上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短短绒毛。

手底下的猫儿相当不给面子的缩起腰身避开陌生人类的触碰，支起前爪扒住相泽的膝盖爬进他怀里，从男人的手肘间露出头来耀武扬威的冲格查尔喵喵叫了几声。

不被欢迎的陌生人失落的收回手来，毛球在怀的相泽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半是闲聊半是解释的道：“雄英的校园里比较安全，又时常有师生投喂，所以流浪猫很多，也大都认得常年在学校里的老师们，会更加亲近一些，等你在学校里待的时间长了，它们也会认得你的。”

怀里的小家伙开始冲着半天没有远离的格查尔哈气，相泽抬手挠挠它的下巴，阻止它继续狐假虎威：“现在还在放假，学校里能找到的食物也少了，它应该是饿了才会主动找过来，嗯……”他说着，抱着怀里的猫站起身来，冲格查尔示意：“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别的要紧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喂猫？”

十分钟后，毫无抵抗力的接受了诱惑的格查尔抱着从办公室不知道谁的储物柜里摸出来的一小包开了封的猫粮，跟在相泽身后回到了刚刚遇见那只黄白花纹小猫的空地旁。

在“恢复女郎外派保健所”和几栋教学楼之间的空地上是一处面积中等的景观花坛，边缘部分排列紧密的种着一圈三季生叶的低矮灌木，不过在尚值深冬的现在也都还是光秃秃的支棱着枯干的枝杈。

中间部分花草都已除尽的部分似乎因为避风又有阳光的关系成了流浪猫们时常聚集的冬日阳光浴场所，除了之前看见人就主动蹭过来的那只黄白色小猫之外，还有好几只猫正分散着趴在花坛各处，懒洋洋的冲着来人睁开半只眼睛。

相泽从格查尔怀里的猫粮袋子里摸出一个不锈钢的浅口小盘子，倒进去浅浅一层的猫粮放在地上，然后招呼着格查尔一起稍微退后几步，给那些从听见猫粮袋子“哗哗”响时就机警的竖起了耳朵蠢蠢欲动的猫们让开吃饭的位置，全套流程、尤其是那个从袋子里摸出盘子的动作熟练得让旁观的格查尔不得不怀疑之前他口中的“时常投喂校内流浪猫的师生”中的“师”就是特指他自己。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上掉不掉马的相泽老师时不时的提起袋子往盘子里加上一两把猫粮，并尝试着指导不知为何被猫咪们嫌弃了个彻底的格查尔如何正确的撸上一把猫。

然而很不幸，或许是因为身为大虚的格查尔身上死亡的气息太重，相较于人类知觉更加敏锐的小生灵本能的觉察出面前的陌生人所携带的不详之气，灵活的小身体左右闪躲，试图避开来自死灵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