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 破面先生被突然间再次爆发的哭声惊得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手足无措的隔着一大段距离看着哭得惊天动地的小家伙,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之中。
下方两处交战战场上的情况却实在是不容乐观——不,应当说是急转直下。
明显是有备而来的敌人对在场两位英雄的个性与战斗风格早有研究。阻拦在逃生出路上的黑雾差不多只是略施小计, 便轻而易举的把缺乏战斗经验的13号引入了陷阱, 反过来利用他自己那杀伤力极大的个性“黑洞”将之重创。
更擅奇袭制胜和单打独斗的抹消英雄也被人海战术死死拖住无法抽身, 虽然靠着远超敌人的体术甚至暂时占据了场中优势, 但长时间持续使用个性和急剧消耗的体力都在逐渐加重他的负担, 稍有疏忽便可能沦入下风。
况且还有两个看起来就跟杂鱼不一样的“头目”尚在一旁虎视眈眈没有出手,不知还打着什么主意。
听见后方隐约传来的惊呼,格查尔抽空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平台那边两个女孩扶着倒在地上、太空服后半边被整个撕裂的13号,汹涌的黑雾紧追在拼命向大门跑去的眼镜小子身后,眼看就要将他整个吞噬, 还能行动的几个男生慢一步追赶在后面——
怎么看都是一副马上要被人连窝端了的样子。
虽说已经决定为了隐藏身份要划水到底, 但眼看着名义上也算是被自己罩着的一群小鬼被人这么猖狂的连欺带打, 实在令他感觉不太舒服:当我的面动我的人, 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不过。他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眼前:跟几个认识才仅仅数天没什么交情的人类相比, 还是眼前疑似妮露的小鬼比较重要——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她虚面的形态、面纹的走向、灵压的质地,一项项独一无二的特征无不都在说明着, 这个哭得鼻涕眼泪满脸、毫无形象姿态的小鬼绝对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妮露本尊无疑。
缩着身子藏在撕裂开的空间缝隙里的绿头发小姑娘一边呜呜哭着, 一边偷偷摸摸透过细细的手指缝隙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的可怕的银发男人。
虽然记忆力不好懂的事情也不多, 但至少对面人灵压里的同族气息她总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眼前这个人绝对也是虚!佩谢和唐多恰卡说过,如果遇见其他的虚一定要远远的逃走,实在不行就躲起来,万一被抓住的话就会被吃掉的!
但是、但是这个家伙就堵在她面前这么近,还是一个一看就很厉害的人型大虚,一起来现世的佩谢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她该怎么办呀……
她偷眼从下往上打量着,试图找寻个空挡从可怕的大虚面前逃走,视线悄悄从平视角度被风卷起的银色长发和白色袍角、悬挂在腰间的长刀——他的手就放在刀上好可怕呜呜呜——逐渐上移,落在对方覆住左眼的骨面和其下猩红色的眼瞳上时下意识的怔愣了一瞬。
站得笔直任凭对面打量、同时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她的格查尔自然没有错过女孩瞬间的神色变化,他有些激动的上前一步,带了点期待的轻声唤道:“妮露?”
然而下一秒,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女孩眼中闪过的那一点熟悉的光芒已经重新被陌生的恐惧所覆盖,回过神来的小姑娘惊恐的发现对方趁着自己走神又靠近了不少,而自己竟然与这可怕的大虚对上了视线,眼看着对方的神色又变得阴翳几分,自觉马上就要被抓出来吃掉,难掩恐惧的小姑娘慌不择路的回身向黑腔内的来路方向跑去。
正因升起希望又被浇灭而难掩失望心情低落的大虚被女孩反身逃向黑腔内的动作惊得一震,顾不上再思索什么,直接冲过去伸手准备把她从里面抓出来。
和穿界门之类的稳定术式不同,黑腔仅仅只是虚利用天赋划破空间强行制造的临时通路,被分割开来的空间很快就会重新闭合,堵住这不该存在的缝隙——从妮露划开黑腔出现在这里已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这一端的“出口”因为有虚一直处在其中而得以维持着存在,但位于来处的“入口”没有外来力量干预,十有八九已经彻底闭合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使得明显就是他认识的那一个原世界妮露突然出现在这里,但看她现在这副连心智都受了影响的三头身缩水状态,格查尔实在不确定她还剩下多少力量和能力,若是落进作为分隔的“断界”之中,还能不能在那明显异于他们曾经世界的危险断界中冷静的重新定位现世或虚圈、划开黑腔再次穿行——
对了,是不是就像曾经的他一样,妮露也是因为穿越了那个莫名其妙异常凶险的断界来到这个世界、受了重伤才变成这副样子的?
格查尔心中闪过数念,现实中动作也毫不迟疑,眼看随着女孩向内逃离撕裂的黑腔也开始逐渐合拢,半长的湖绿色头发划过他伸出的手指即将落空,格查尔咬咬牙,手掌顺势向下一划,将已经合至拳头大小的空间裂缝再度撕开。
他盯着虚空中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矮小背影,多少有些恼火她这冒失行为而冷哼一声,不客气道:“跑什么?”
本欲就此逃离的女孩脚步一顿停在原地,感受着随着身后大虚的靠近而愈加鲜明的压力,瑟瑟发抖着不敢再动,自觉马上就要被抓住嚼吧嚼吧吃掉的小破面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一直没止过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呜呜……佩谢……你在哪里呀……一、一护救救我呜呜……”
听见女孩小声呜咽着的哭声,已经走过来的格查尔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这明显失忆只把自己当成陌生大虚的小家伙是误会了什么,才会一味想着逃离。
完全是个小孩子啊。
记忆中美丽凛然的高挑身影在一闪而过,映入眼中的还是面前努力支撑却还是怕得要缩成一小团、一边哭个不停一边无助的尝试向依赖信任着、却根本不在此地的人求救的小东西。孩童幼稚的眉眼与他脑海中更为熟悉的面孔逐渐重合,令他的神色不由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