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中拐杖，遥遥指了一下，语气里是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兴奋：“你脸上的是残余的虚面吗？能够打破那个，应该是已经进化到相当的程度了吧。”

神经紧绷的格查尔被他突然抬手的动作惊得浑身一缩，差点没直接抽刀砍过去，但又立刻注意到对方话中蕴含的信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形的大虚”。

……也就是说，这个浦原喜助不知道“破面”的存在？

“破面”是借助“崩玉”的力量才得以打破面具获得人形的大虚，而“崩玉”是浦原喜助的造物，藉由蓝染之手发挥了其“打破死神与虚的界限”的能力，才使得本质是虚的他们获得了死神之力。

面前的这个浦原喜助不知道“破面”，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格查尔认知中的那个老谋深算的浦原喜助？考虑到这里应该是与从前不同的异世，这人或许是来自尚且没有发明崩玉的时间，或者是根本没有崩玉这东西存在的某个世界？

向来不太爱动脑子的格查尔一时间有点绕不出这个“浦原喜助”是不是“浦原喜助”、是的话是哪个“浦原喜助”的罗圈问题，但他到底还没忘记自己目前正在同这十有八九来者不善的敌人对峙，始终还是保持着警惕，分出几分心神来注意他的举动。

通过对方发出的虚闪和灵压特性基本可以确定面前这个银发青年确实是拥有了完整人形的大虚，浦原喜助身为科学家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猛烈燃烧起来。

从过往死神生涯中对虚的猎杀和研究来看，进化到亚丘卡斯及以上级别的大虚在体型上会开始从单纯的持续巨大化转为缩小趋势，外形也从抽象的怪物向有形之物转变并逐渐接近人形；而在各种等级的虚中，偶有面具在非外力条件下自然破损露出部分面容者，基本都会表现出远超同级别的战斗力或是某些特殊能力，进阶概率也高上许多。

因此，死神学界一向有假说认为，虚的进化顶点应当是面具完全脱落并重新拥有人形。

但到今天为止，还没有死神切实遇见过完全符合这一假说所描述外形的大虚。

到今天为止。

对面的死神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愈发灼热起来的眼神看得格查尔浑身难受，不愧是能跟蓝染互为对手隔空斗法的人，这个看“难得的实验材料”的眼神还真是一模一样。

他忍着后退的冲动，紧握着刀柄站在原地，沉默着保持警惕，只隔着数米的距离盯紧了对方的一举一动。本来他就居于下风，若是再被对方寻到可乘之机可就更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见他久久不肯说话，浑身的戒备倒是肉眼可见，一直不怎么严肃的浦原喜助叹了口气，伸手压了压帽子：“我自觉这些年来都挺低调的，真不知道你一个大虚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明明连年资低些的死神都已经不知道我的身份了……本来还打算先观察你一段时间的。”

他微抬起头，阴影下的双眼褪去了之前的灼热，视线沉静而冷酷：“不过算了，想想看还是抓起来慢慢研究比较方便。”

格查尔绷紧了神经紧盯着死神，没有对他要把自己“抓起来”的发言作出任何回应，这种时候没必要争什么口舌之快，能赢还好，要是输了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尤其是这种明显是敌强我弱的时候。

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应该并不清楚破面的能力，只以为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完全体；而自己通过旁人诉说多少知道一些对方的情报和战斗习惯——比如说，浦原喜助从不离身的那把浅棕色的拐杖就是他的斩魄刀。

他瞄了一眼被浦原戳在地上的拐杖，拇指用力顶住镡部，将刀向外顶出小小一段以方便拔刀，只等看对方首先选择哪种攻击方式。

天色实在还很早，日光熹微，尚显寒冷的晨风卷着小小的旋儿从空旷的马路上刮过，带动死神宽松的深绿色羽织和破面未束起的长发，街道转角处有居民日常投喂的流浪猫开始聚集，随风传来细软的“喵咪”声。

放出话来的死神抬手握住拐杖弯曲的把手部分，手上用力，从形似拐杖的刀鞘中缓缓抽出细长的刀刃，手握刀柄遥遥指向对面的银发破面，面上依旧带着仿佛游刃有余般的微笑：“——鸣叫吧，红姬！”

如同所有者言灵所唤真名一般，殷红的灵力光芒在刀身周围闪过，处于封印状态的斩魄刀在骤然聚集起来的灵压下显露出原本的形态。

如格查尔所想，身为死神的对方果然选择了率先始解斩魄刀来对付作为死敌的虚。对方的“红姬”可以说是攻防一体，单纯近身不见得能讨到好处，要试试看远程吗？

格查尔心中急转，手上用力将刀抽出至露出刀刃，原本刻意收拢以促进恢复的灵压毫无保留的释放开来准备归刃——

对面的男人却突然放下手臂刀尖垂地，露出个计谋得逞的笑容来：“和你这种级别的大虚在现世打起来的话，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不是吗？”

格查尔心中闪念，连忙横刀回身防范，却是为时已晚。身后传来一声低喝：“——白伏！”

什么时…候……

意识瞬间被剥夺，被迫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秒，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后背，来人在他耳边低笑，故意压低的声音低哑而富有磁性：“就先睡一会儿吧，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