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祈尧命人将那药拿去给军师检视,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那军士便来回报，说是军师检视之后已经给夫郎服下了。</p>

顾祈尧黑沉沉的目光从苏小娘和院子里一干马贼的脸上扫过，半晌未说话，正在大家忐忑之际, 他缓缓站起来, 这才对旁边的人道：“全部押回清河。”</p>

说着，便走了。</p>

又不是武侠小说，有什么包治百病的“大力丸”, 顾惊泓服了要之后，只是脉息平和了一些，延缓了毒／发时间而已, 若是要真正解读, 还需要找到解读的解药。</p>

这天一大早，绵绵没有阿爹陪伴，醒来的很早, 醒来之后就发现不仅阿爹不在了, 就连小爹也不见了，这个地方若是没有了两个爹爹，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的地方。</p>

但爹爹们不在, 他没了倚仗不敢哭闹，只是默不作声地搬了自己的小凳子坐在门口, 望眼欲穿地等着爹爹。</p>

太阳当空的时候, 小爹回来了。</p>

绵绵一早上的担心和害怕稍稍去了一些, 他小炮弹似得冲上去，抱住小爹的腿，微微抬起头，刚想要撒娇，就看到小爹一脸严肃，他从未见过小爹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平日里他总是非常温和，记忆中他从来没有板过脸……</p>

绵绵心中惴惴不安，不禁放开了抱着小爹的腿的手，顾祈尧看着他，想要扯出一个笑容，让他不要担心，但他实在笑不出来，只能伸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顶。</p>

然后，他便挑开马车的帘子，将里面的人抱了出来，小爹怀中抱着的人，正是阿爹！！！</p>

顾祈尧一脸凝重地抱着顾惊泓进了内院，燕玲知道他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眼下顾祈尧只怕是难有心力顾及孩子，因此便赶忙走过去，抱起绵绵，拍了拍他。</p>

绵绵一直看着顾祈尧的背影，突然眼圈红了，他问燕玲道：“燕玲姐姐，阿爹怎么了……”</p>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燕玲知道此番顾惊泓只怕是病得很重，她不忍心告诉绵绵，便道：“阿爹昨晚没回家，定是一晚上没睡，方才定是睡着了，我们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吧，晚上阿爹便可以和绵绵一起吃饭了……”</p>

可是绵绵等到晚上，阿爹也没有醒来……他躲在门后面，房子里面许多人进进出出，晚上，就连杨赫叔叔也来了，他还带了一个和尚……</p>

和尚……前些日子，他和阿爹一起去师爷家婆婆的丧事，里面就有许多和尚……当时他问阿爹，为什么丧事上会有和尚，阿爹说是因为人死了之后，要过一条很冷很黑的河，找和尚来做点蜡烛烧火盆，过河的时候就会亮一点，暖和一些……难道阿爹……</p>

顿时，两行眼泪就顺着绵绵的面颊流了下来，他冲进屋子里，哭着对小爹道：“阿爹是不是死了……”</p>

“死”这个词语触动了顾祈尧敏感的神经，他听到死这个词语，只觉得一股子怒气在胸口横冲直撞，不知道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还是痛恨孩子的童言无忌，他厉声对绵绵道：“住口！！小小年纪，口出诳语，成何体统！！”</p>

低下头看着绵绵低下头小手抹着眼泪，心中顿时一阵烦躁，朝外喝了一声，“燕玲，快将小少爷带走！！！”</p>

绵绵从未被小爹这般吼过，他眼泪流的更凶，抽抽噎噎委屈道：“绵绵不走……绵绵要陪着阿爹……”他怕燕玲真的将他带走，跑过去抱着床柱子不撒手，眼睛红红，畏惧但坚定地看着顾祈尧……</p>

父子二人僵持下来，这时候那和尚突然从杨赫身后走出来，走到绵绵跟前，摸了摸他的头，对顾祈尧道：“天地无常，生死平常，施主何不直面恐惧，何苦执迷，迁怒他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