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

他离开的时候冷锋还在里头关着，没被开除，按说现在应该还在部队里训练或者执行任务，可看这副模样也不像还在服役，毕竟哪有不穿军装不拿装备，独自一个人跑出来做任务的。

他的视线忍不住向下滑，看向冷锋的右腕。那里带着一只黑色的皮制手环，手环有些厚度，环扣是铜制的，扣在手腕内侧，紧紧地贴合着皮肤。

那是……

“我怎么在这儿？我他妈怎么在这儿？”冷锋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好像再一点火就要像油罐一样炸了。湛桓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坐直了。

“冷锋……哥，咳，你……”他努力在脑中组织语言，可怎么想都是自己理亏，冷锋会生气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毕竟失踪了这么久又杳无音信，乍一见面担忧和恐惧转化为怒火也情有可原。虽然他没想到冷锋会离开部队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他，但如果身份互换，他也一定会这样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尸体前，即使希望再渺茫，他也不会放弃去寻找冷锋，哪怕要放弃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就算现在马上要被训了也无计可施。

湛桓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去看窗外，只好乖乖坐好，等待批评。

Rachel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而Pasha则懵懂地抬着头看了看驾驶座和副驾驶，又看向Rachel，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Rachel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车内的气氛安静了片刻，湛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跳出嗓子了。

哪怕是激战中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怎么还不给个痛快——

冷锋放开了把着方向盘的右手，慢慢落下来，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用的力气那样大，湛桓毫不怀疑或许骨头都要被捏碎，可自离开祖国起就一直悬在天上的心终于落回了地上。他感到身上的伤没有一处不痛，但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成为了他没有副作用的止痛药。他也同样用力地回握住冷锋的手，在医院养伤时也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就好似在这车里，在这陌生的国度中回到了家一样。

“……啧。”他听到冷锋小声念叨着，“真是个小兔崽子……”

从眼前陷入黑暗到再恢复意识好像只过了一瞬间，湛桓却觉得精神前所未有地好。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趴在Rachel腿上睡着的Pasha，转过来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再睡会儿也行。”冷锋瞥了一眼防水表，“等下还要去华资工厂，估计路程还得有一会儿。”

“华资工厂？”

“联合国没允许我方进入交战区，樊大使把撤侨的任务交给了我。”冷锋简短地概括了一下，“我把你还活着的消息上报了，等回去你就可以回部队……”

“那你呢？”湛桓打断了他，皱了皱眉。

“我啊？你哥我这么优秀，再努力争取一下，没准儿比你归队还快呢。”冷锋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好好努力吧，小同志。”

湛桓知道这只是安慰之词，却又一时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叹了口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