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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2/2)

“嗯?”戚云鼻音很重地应了我一声,感觉她快睡着了。

“你的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我问。

“买的。”她说。

“真的?”

“嗯。”

“那……我可以租你半个床位吗?”

“嗯。”

戚云大概很累了,也不取笑我,也不开玩笑了。我识趣地闭了嘴。睡觉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闹钟响起,把我俩都震醒了。我拿起手机关了闹钟。

“几点了?”戚云问。

“七点十分。”我说。

“再睡会儿吧,这里过去二十分钟,还早呢。”戚云说。

“哦,”我调了七点半的闹钟,又和戚云倒头就睡。

闹钟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我起来关了。伸手摇了摇戚云,“起来了,要迟到了。”

戚云眯着眼说,“你先去洗脸。”

好吧,我去洗脸。在我去洗脸的这几分钟,戚云继续眯着眼。我从没见她这样赖床过。不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戚云,起来了。”我叫着她,“要迟到了。”

戚云睁开了眼,我看到她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然后像八爪鱼一样扒在我身上,“美伦,我们今天请假吧。我不想去上班。”

“你哪里不舒服么?”我问。

“没有,我懒。”她说。

“戚云,认识我之前你很勤奋的。”

“噗,”戚云笑了,抬起头看着我,“你说这都是谁的错啊?”

啊,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了个巨坑给自己跳!我看了一下时间,催着她,“快点起来,真要迟到了。”

“迟点没关系的。”她说,“又不用打卡。”

“快起来!”我摇着她,戚云无奈地捏了捏我的脸,终于起来了。她进去洗了把脸,出来已经七点五十了。就算她说去到公司要二十分钟,那我们到的时候也八点十分了。我催着戚云赶紧去上班。

在医院我还催死催活,上了车我就不敢催了。因为根本不用我催,戚云一路飚车。飚得相当凶猛,看得我心惊胆战,好在大清早没什么人。到公司楼下,戚云放下我去买早餐,她去停车。下了车我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刚好八点。

我就在公司楼下的早餐亭随便买了两个叉烧包两杯豆浆,这就是早餐。买好了在门口等戚云一起上去。

这时还早。虽说八点上班,但准时的没几个。我们还算早的了。

我跟戚云一起走进办公室,踏进办公室的一刹那,那些不好的回忆就汹涌而来。我看着我那台黑漆漆的电脑显示屏,很害怕。我根本迈不过去,怕人偶头还沾在电脑里,一打开昨天的一幕又重演。

“别害怕,”戚云握了我的手,说,“今天,我们换过来坐吧。”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在我解除恐惧之前,换一台电脑上班,也许更好一些。

我走到戚云的电脑前,坐下。

“美伦,你先过来登你的扣扣吧,”戚云打开了电脑,在那边叫着我。

“哦,我们要换过来用吗?”我问。

“嗯,今天先这样。”她说。我起身过去,电脑桌面很洁净,什么都没有,我放下心来,登了自己的扣扣,工号,给戚云用。戚云也登了她的给我用。

用戚云的扣扣我有些不习惯,不过又觉得很新奇。很快我就不太在意这些了。这台电脑真是卡爆了,哎哟,我个暴脾气。开一个页面都卡半天,我恨不得砸键盘。

怪不得戚云只看群,从不上系统接单。

我回头看戚云,戚云用我的电脑,倒是风轻云淡得很。她永远那么淡定的。我望尘莫及。

正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一回头,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张梅梅走进来,腿有点瘸,看向我的方向。我看到她,就想到了她的所作所为,感觉恶心透顶。昨天那个视频,说不定就是她搞的。她怎么那么能耐,她是计算机高手吗?干这份工作,可真是屈才了!我愤愤的想。

这时小白来了,把一个包递给我,“喏,你的包,你没事吧?”

“没事,”我接过包说。

“昨天那什么,真是挺吓人的。”小白说着瞄了一眼我的那台电脑,感觉她也被吓到了,有点心有余悸。

“是啊,”我说,“可能电脑中病毒了吧。”

“你今天坐这边吗?”小白问,我就坐在她背后,跟她背对背。

“嗯。”我应着。

我们各自边吃早餐边开系统,后来就没怎么说话了。

等我开完系统,处理了几个卡单,就没什么需要做了。这台电脑卡死,我想做,也有心无力。一直到十点都很闲,这时我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响了,那突兀的声音又把我吓了一跳。我低头一看,是我妈打来的。每次我妈打来电话,我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家里出了什么事。

“喂,妈,”我忐忑不安地接听了。

“哦,你起来了吗?”她问。

“嗯,上班呢,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就……你那个,二姑父去世了,”她说,“你看到表姐在扣扣空间发了什么吗?”

“啊?什,什么时候的事?”我有些吃惊。二姑父今年过年的时候还和二姑妈来奶奶家拜年。那时还好好的。

“前几天火化了,住院住了一阵。听说住院的时候要一天一万,我们知道的时候,赶紧拿了欠他的一万去还给他……花了十几万了,还是没救回来……”

“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我妈:“不知道什么病,拖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根治,又加上喝酒伤身体,复发了。听说住院的时候还胃出血什么的,挺严重。亏得你表姐有点钱,但有钱也救不回来了。唉,都是命。前几天办事,我们一个都没去,你表姐怨我们这些亲戚,说以后都不要来往了。”

我妈:“我们今年也不太走运,就没有去,你叔盖新房也没去,你爷奶这么老了,也去不到,结果都没去。她就在扣扣空间发了什么怨我们,你看到了吗?”

“没有,我没看到,我很久不登那个扣扣了。”我说。

“也没什么了,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你知道行了,不用说什么话。”

“嗯。”我应着。

“那你上班吧,挂了。”

“嗯。”

我妈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有些愣怔。二姑父,竟去世了。

我愣了一会儿,看向电脑,有些忙了。只得先处理事情。我一边处理群上问题,一边想事情。我的思绪飘回了家乡。关于二姑父,我并没有很多事情可以说。印象深刻的也唯有二三件。

一件是,在我十多岁的时候,二姑父来我家做客,他是个挺好客又爱面子的人,对我们都还不错。拜年几乎年年都来的。那一年不知因为什么,他是独自从镇上搭车来的。在我家吃过饭,回去的时候,没有车搭。家里只有一辆破单车,他骑着那辆破单车,说搭我到镇上,叫我自己骑回来。其他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这一幕记得很清晰。

那时太阳偏西,一个大人骑着一辆破单车,带着一个孩子,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多少年,我想到二姑父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一幕。当时我们还说了好些话,但我想不起那些话,我只想到这一个画面。

然后就是某一年,二姑妈不知生了什么疮,听说有一个偏方能治。需要用到一味药草,那药草要用瓦片炒,加上蚂蟥,要炒得捻成粉末,洒在疮口才能好。那时二姑妈二姑父都来了,骑着辆摩托车。

那药草被他们千辛万苦找到了,我看到二姑妈在屋里跟奶奶说着话,二姑父拿着瓦片,在外面搭了两块砖,烧了火,就在那里炒药草。他很有耐心地炒了很久,炒得大汗淋漓的,我就在旁边看着。最后药草终于可以捻成粉末了,又等它凉了,用瓶子装了起来。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们一起回去了。后来听说用了就好了。

二姑妈曾开玩笑说,谈婚论嫁的时候说什么就是什么,结了婚就不是什么了。

但据我看来,二姑父多半还是疼她的。从她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

后来就是三年前表姐结婚了,说好的彩礼给三万,结果接亲的时候,只给了两万。二姑父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坐在那里,也不招呼也不理人。放话出来拿不够三万不嫁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坐在那里,拉着个脸,不理人。

男方很尴尬,商量不下,又叫人回去拿钱。

当时我觉得他有点贪财,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不只是男方,表姐的处境也很尴尬。但是有些事,到后来才慢慢看明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二姑父并非贪财的人,他是怕人家看轻了他的女儿。

表姐出嫁了,二姑父还时不时地去看望。

现在二姑父走了,表姐又怎能不伤心呢?她怨,也是应该。

我的四个姑父,三姑父去得最早,十几年前就因癌症去世了。后来就是大姑父,病死了。现在二姑父,也病死了。我并没有感到特别悲伤,因为我没有亲历那种撕心裂肺的场面,我只觉得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就像村里的老人,有些就悄悄的不见了。在我的思想里,他们就是“不见了”。

死亡,是一个太沉重的话题。至亲之人的离开,就像一场灾难,活着的人被彻底摧毁了。

我爸喝酒的时候,我叫他少喝点。他说,现在不喝,什么时候喝?等到死的时候,变成一堆土,你们去上坟,拿着个酒壶摆三杯酒,就叫爸爸,来喝酒吧,那时还喝得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听他无所谓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难过。我的胸口闷闷的,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我不劝他了,因为我怕一开口就要落下泪来。

谁能不死呢?这世上谁能不死呢?多少伟大的人,多少帝王将相都死了,我们这些普通人,蝼蚁一样偷生的人,又怎能不死?

想到死,也是害怕的。

人像尘埃一样卑微。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工作边想事情,忽然电脑卡住了,完全动不了了。我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连愤怒都忘了,只是愣愣地看着电脑,等它恢复正常。

但,就在下一秒,电脑上开始自动播放画面,是昨天那个残酷的视频,我吓得差点惊叫起来。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了我的耳膜,接着又是一声,大家都尖叫着跳了起来。

我站起身,看到了一幕更加恐怖的画面。办公室里的每一台电脑,都播放着相同的画面,一双手在裁剪着一个人偶娃娃,动作整齐划一。看得人眼花缭乱。那双手一下一下的剪着,我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地颤抖,我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那双手,那双手!它仿佛剪的不是那个人偶娃娃,而是我!而是我!我感觉呼吸困难起来!天又开始变黑了,我手撑着桌面,闭了闭眼。

戚云在哪里?她在哪里?为什么不来到我身边,抱抱我?

办公室里人心惶惶,沸反盈天,大家都站了起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有些女生捂着脸,被吓哭了。这是恐吓吗?不只是恐吓我,而是恐吓整个办公室?怎么,恐'怖分子终于要来袭击我们这个办公室了吗?

我看向张梅梅,这个恐'怖分子的头子,她竟然坐在那里,无动于衷,难道,真的是她?她在报复社会吗?

“怎么回事?”领导回来一看,一目了然,吩咐大家,“重启电脑看看,关掉电源。”

领导倒是淡定得很,丝毫不觉得我们被袭击了。还像平常一样处理。

大家无法,只得关掉电源。有些人不愿意,说表格没保存,不能关。这时画面已经播放到了后面,突然画面一晃,我清楚地看到张梅梅的脸出现在电脑上,她对着镜头,得意地笑。

一时我也顾不得重启电脑,抬起头看向张梅梅,这一幕显然被很多人看到了。

大家都吃惊地看向她。

“张梅梅,你……”有人叫着她。

“是她,是她做的……”

“好变态啊……”

张梅梅坐在她的位置,忽然抬起头来大笑起来,那笑令人头皮发麻。老巫婆终于发疯了。

那些在她周围办公的女孩看到她这样,顿时像受惊的麻雀一样四处散开。

领导过去叫她“出来一下”。

张梅梅很配合地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往我的方向扫了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警告,我的心肝不由跟着颤了一下。然后,我看着她一瘸一拐跟着领导出去了。

几分钟之后,电脑又恢复了正常,根本不用重启。

这停顿将近十来分钟的时间,群上已经开始刷屏,系统的单也堆了十几二十单。一时间大家也顾不得许多,都各就各位,开始干活。

我去应了群上,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处理着。

坐下来之后,我发现,戚云好像一直很安静,她在做什么?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坐在座位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刚刚也不见她来安慰我。为什么?她明知道那是洗脑视频,对我的伤害很大……

戚云转过头来,看到我在看她,对我说,“美伦,快来,我都不会。资源的。”

“哦,那我们换过来吧?”我说。

“嗯,”她说着起身,我们调换了位置。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用着自己用习惯的电脑,终于觉得没那么难受。戚云那台破电脑,折磨了我一上午。

我快速地处理着系统单,也没有空想别的。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我们一直忙到一点钟,居然没有人点餐。

小白一直在旁边抱怨,“真是受不了,叫他拨号,一直在那里纠结,还让我重做数据,我都重做两遍了,还想怎样啊?”

“要不转给你吧?”她看着我说。

“我跟了好几单呢,”我一边做数据一边应着她,“你先自己看着办,数据没问题拨不出号来,让他问问老师傅,他到底会不会设置拨号?”

“鬼懂他,叫他拨号又不拨。”小白郁闷地说。

进入工作状态后,让我稍稍忘却了刚刚经历过什么。

我转身看了一眼张梅梅的位置,那里空着。她还没有回来,我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她应该会被辞退吧,我希望她被辞退。永远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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