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说着玩的。那后来呢，他们兄弟间感情还好吧？”

“感情，不冷不淡。听说，小时候还是不错的，长大后就疏远了。毕竟不是亲生的。双胞胎兄弟知道林斌是养子，就渐渐形成了一些偏见。加上因为追我未果，你知道的，有时候男孩子就是这样，有点幼稚，不可理喻。”

“确实。”我笑了，回想自己遇到的奇葩男，还是无法理解。就像他们无法理解我们一样，我们也无法理解他们啊。

“那后来呢？”我问，“就算感情淡了，也不至于要杀了他吧？”

“杀人，肯定有个诱因。而我就是那个诱因。也怪我当时年轻不懂事。我们经历了那场冒险之旅之后，我开始变得神经质。之前我说过，我看到双胞胎脖子上有白色的绳子，回来之后我还时不时地看见。害怕，恐惧，恐慌之后我就想疏远他们。但他们实在太烦人了，不懂得体谅我的心情。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还在我周围烦我。有一天我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冲他们发火，说我不喜欢他们，我喜欢的是林斌，我当时因为气愤言辞激烈，还百般羞辱他们，说他们是没用的废物之类，拿他们跟林斌比。我不知道当时看似平静的他们，之后会去找林斌，还差点杀了他。”

我眼睛看着她，听她缓缓说下去。

“我和双胞胎读的是贵族高中，戚云和林斌读的是平民高中，我们之所以认识，交情还不错，是因为我们初中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我们五个人的家庭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虽然家里都挺有钱，但我们不是幸福的那一批。种种原因让我们互相吸引，最后走到了一起。双胞胎当时在我这里受了屈辱，就把气撒到林斌那里，他们去到林斌的学校，约了林斌到他们学校的教学楼顶楼说话。”

“他们都年轻气盛，说着话就起了争执，林斌站在边上，他们上去把他狠狠往外一推，他就掉了下去。七八层楼高的教学楼，外面是商铺，他掉在了商铺的遮雨棚上，捡回了一条命。林斌说，这看似是一场冲动的意外，实则是蓄谋已久的谋杀。他们恨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开始恨他，恨不得他死。他在掉下去的瞬间，看到双胞胎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那种神色令他从头凉到脚。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意外地没死成。”

“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捡回了一条命后就开始后怕。林斌开始后怕，怕双胞胎想方设法杀了他。他变得格外惜命，几乎抛弃了一切，跑出国去，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大家都说他自杀了，其实是不明真相的群众误传。我在国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问他是不是自杀，他也不否认。他大概宁愿自己是自杀，也不愿承认是被自己的兄弟逼得远走他乡的吧。”

“他的养父母？他的养父母自从有了亲生儿子之后，只对亲生儿子一味溺爱。对他倒是不上心了，一副不冷不热，可有可无的样子。甚至他发烧了，也不看医生。他们是想让他病死，好彻底摆脱他吧？所以林斌对养父母一家并不是特别留恋，他想方设法出国后，就留在那里，永不再回来了。”

“后来，后来就是双胞胎上吊自杀了。”

“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我忍不住开口道，“一个不清醒，难道两个也不清醒吗？怎么会双双上吊自杀呢？”

“如果他们被迷住了心窍了呢？”车远红幽幽地看着我。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迷住了心窍？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她说，“我一直无法解释，我为什么能看见他们脖子上有白色的绳子，就像一条项链，很大的银色的项链，哦不，应该说是光带，那根光带就那样缠住他们的脖子。

你知道，有人遛狗的时候，特别是遛两条狗或多条狗的时候，栓狗脖子的绳子就拽在人的手里，那时我就觉得他们像被人遛的两条狗。而遛他们的是谁呢？是天神，还是恶魔？

后来他们死了，我才恍然大悟，那大概就是某种类似于夺命绳之类的东西吧？至于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那就不得而知了。除了双胞胎，我也没见谁的脖子上有过类似的白绳。我是宁愿一辈子不要看见的。做个普通人多好，这种奇异的经历，除了让自己发神经，没有别的用处。”

不，你告诉了我，就有用处。我现在不是写下来，当成稀罕得不得了的材料了么？

“双胞胎自杀还有别的奇怪的地方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吗？”我问。

“奇怪的地方？事实上他们出事的时候，我已经发疯了，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车远红提到精神病院的时候，皱了皱眉，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我能理解，但凡经过“治疗”的，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经历。

精神的创伤和身体的创伤一样致命，身体的创伤也许还好得快些，但精神的创伤可能会伴随一辈子。我能理解的。

“具体情况我也没亲眼看见。我是听斌说的，而斌，是听双胞胎的一个同学说的。”车远红说。

“他们是在寝室上吊死的，他们的寝室是独立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住。被发现的时候，门窗都从里面反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开始他们的同学以为他们回家去了，他们的尸体直到发臭了才被人发觉。因为太臭了，整个宿舍区都被惊动了。慢慢的有人发现他们那一间尤其的臭，后来找宿管来，撞门进去的时候，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在场所有人都吐了。”

“他们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显得非常狰狞，吊着那两具尸体的是两根白绳。”

“哦……”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留了一张字条。”车远红看着我说。

“是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

“字条上写着：我看见了。”

“啊，难道这才是故事的原版？”我忽然想起来戚云说斌自杀的那一幕，她果然张冠李戴了么？

“什么故事的原版？”车远红问。

“就是，戚云之前说斌自杀时，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我就说她记岔了吧，”车远红笑，“这整件事，好在不是亲眼所见，不然一辈子要寝食难安了。”

“那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我问，“为什么要写那句话？”

“谁知道呢？”车远红无奈地笑，“大概，看见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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