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讲故事吧？”戚云说，“讲一个故事来听听。”

“不应该是你讲故事给我听吗？”我皱了皱眉，“我才是失眠人士。”

“你口才比较好。”戚云说。

“你不用谦虚，”我说，“前阵子你鬼故事讲的不是贼溜？那口才，我甘拜下风。”

“你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吗？”戚云忽然说。

我惊讶地转头看她，“不是说掉进池塘淹死的吗？”难道，另有隐情？

“是的，掉进池塘淹死的，我推下去的。”戚云看着我，一双眼睛很明亮，明亮得吓人。

空气忽然安静，安静得可怕。

我不由咽了一下口水，所以，她说她自己是杀人凶手？

“为什么？”我感觉需要问点什么，不然我害怕，所以我问出了这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大概因为我嫉妒吧，”戚云无奈地笑了下，“母亲什么都偏心妹妹，爱妹妹甚过于我，抱也是抱妹妹，不是抱我……”

“那你也不能……”我说，忽然想起来，这时说这个也毫无意义。

“她当时蹲在池塘边玩水，我只是想捉弄她一下，就把她推了下去。看着她在池塘里扑腾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玩。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最后她不动了，一动不动了。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就这样，葬送了我妹妹年幼的生命。等到有人来救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你爸妈呢？你们当时那么小，为什么让你们俩单独去池塘边玩水？就没人看着你们吗？”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跟妹妹，只剩下她在池塘里扑腾，而我在岸上冷漠地观看。我就是个杀人凶手。”戚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波动，我想安慰她，也不知如何安慰。

“你还小，还不懂事……”我尽量安慰道，“又或者是不是你记错了？就像我记得你跳海一样，你却说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

她看着我，说：“不，我没记错。我清楚地记得母亲抱着妹妹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哭喊，我的睡梦里时常有人在哭喊，那就是我母亲，她日夜哭喊。对着我流泪，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人，她在看我妹妹。她的眼神一直看向我妹妹，而不是我。”

“她大概因为痛失女儿伤心过度吧……”我叹了口气。

“是的，后来她抑郁而终了。她死的时候我也没多大。”戚云说。

我沉默了，她也沉默了。房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我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问她，“你向你爸求证过了吗？毕竟你还小，可能记忆有什么偏差，又或者你把梦境当成了现实，这都是有的。我建议你问问你爸吧？”

“问他吗？”戚云呢喃了一句，语气骤然一冷，“我看不必了吧？他又知道什么呢？他根本不关心我们。”

“怎么会，你爸还是挺关心你的。”我说。

“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戚云冷冷地说。

我听到她的意思好似责怪我，不由噎住了。好吧，是我多嘴了，我就不该乱说话。

“对不起，”她忽然道歉，“我不是说你，我跟我爸的关系，很难说得清，现在他另有家庭了，我想我们还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要打扰的好。我不打扰他，也不想他打扰我。”

“那你还觉得愧疚吗？”我问，“你是因为这个患上忧郁症的吗？”

“嗯，不过，现在好一点了。你在，我就能睡得安稳。不做噩梦了。”她说。

“那我还是一副良药了。”我说，可谁又是我的良药呢？我也睡不着啊。

“你是良药，都是因为你要离开我，我才变成这样的，你不许再离开我。”戚云说着，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之前，你不是说让它成为你心里永远的秘密吗？为什么忽然又说了，你不怕我听了害怕吗？”我说。

“我也不知道，一张嘴就说了。”她说，“其实说开了，好受一点了。不然你也试着说说你在忧虑什么，说出来会好一点。真的。”

“我在忧虑什么？”我想了一下，说，“大概因为突然有钱了，不知道怎么花吧。”

“不是吧？你确定吗？”她笑。你看，我一说，她就笑，那我还说什么呢？

她是不会理解的。她只会当成一个笑话。

“那没什么了，睡吧。”我说。

“你睡得着吗？不然吃一点安眠药吧，没关系的，吃一点没关系，又不是经常吃。”她怂恿着。

我有些心动了，“那就吃吧。”我说。

“我去拿给你。”戚云起身去了。

不一会儿她拿来了水和药丸，我接过吞了。

吃了药之后，躺下，戚云仍是依偎在我身旁。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有点困了，然后闭上眼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一个梦也没有做。

早上起来的时候，胃空空，有点恶心想吐。

看我这恶心呕吐的症状，要不是知道戚云是个女的，我真怀疑我有了。

我出去倒了杯开水喝下去，觉得好一点了。

戚云还没起来，我又不困了，只得进厨房准备早餐。

等戚云起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吃了早餐就去上班。

“李医生不是叫你培养一点兴趣爱好吗？”戚云边开车边对我说，“你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没？”

“有啊，写。”我说。

“这个嘛，我感觉再写那东西，会加重你的病情，你还是换个别的吧，能愉悦身心的那种。”她笑，“说到愉悦身心，我只想到床上……emmm。”

“我还喜欢种花养草啊，”我说，“种花还是不错的。”

“种花啊，可以。你那个朋友小美不是开花店吗？去光顾一下她的生意，顺便让她教教你怎么种花养草，我看不错。”

“可是我不是很会种，种什么什么都死，仙人掌也给我种死过。”

“我给你买一个花架供起来，你觉得怎么样？”戚云自说自话。

“你也想种？”我看她挺有兴致的样子。

“我喜欢看你种，”她说，“种吧，下了班去找小美，去她那里搬点花草回来种。我看种在家里的阳台就不错，我一直觉得那里空荡荡的。车远红都不种花。”

“她大概没空打理吧，”我说。

“她就是个没情/趣的人，”戚云说，“以前还是温柔可人的，现在就像个男人婆一样。”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没想到，我觉得帅帅的车远红，在戚云的眼里，居然是个男人婆。而在我眼里，男人婆是个贬义词。

“她怎么就男人婆了，她挺帅的啊。”我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帅？你把那个称之为帅？”戚云不敢置信地扫了我一眼。

“我觉得帅啊，不行吗？”我说。

“男不男，女不女的，还帅？”戚云嗤笑了一声。

我有点不理解戚云的敌意，车远红和她不是朋友吗？怎么在背后这样诋毁自己的朋友呢？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你不喜欢她那样的？”我问。

戚云看了我一眼，笑：“我要是喜欢她那样的，我找你干嘛？”

卧槽，说起情话来眼都不带眨的。我听了不由嘴咧咧，“对啊，我可是绝无仅有的一个，放眼整个办公室也找不出一个一样的来。”

“你是不是想笑死我。”戚云想笑又强忍着，“你说话有点逗。到前面红绿灯，我要停下来笑会儿。”

我也觉得您才逗咧！到了红绿灯，戚云真停下了，一直看着我笑，跟个神经病似的。

我咳嗽了一声，假装正经。戚云伸手过来，在我腰上掐了一把，哈！我忍不住叫了起来，我看着前面红绿灯从70秒开始的，我们能在这里笑70秒啊。

我跟戚云像两个神经病一样在车上笑闹着，我边笑边道：“你，你悠着点，等下把交警招来……”

“交警怕什么，我又没犯法。”她笑着，还想掐我。

“别闹了你！”我推着她的手。

“你腰上没肉，我想掐有肉的地方。”她说，眼睛盯着我某处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不由伸手一捂，“下流，无耻，混蛋，看什么看！”

“我也没看到啊，”戚云眼睛扫了我一眼，看向前面时，绿灯亮了，戚云条件反射似的，坐直了身子把车开开了。

车里又变安静了，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快到公司了。

因为昨晚睡好了的缘故，我今天的心情还不错。身体也变轻松了，没有昨天那么沉重了。

可喜可贺的是，今天出太阳了。天气变暖和了一点。

我想了想，觉得戚云的提议不错，我应该去小美那里转转，说不定有看上的植物，搬一点回来种。种花养草，确实是一项愉悦身心的活动。

其实养猫养狗也不错，就是怕挨咬。而且猫狗服侍起来要比花草费力多了，像我这样的懒人，养猫养狗，简直就是找罪受。我下了班就想躺着了，并不想遛狗。

我上班的时候，在微信上私聊了小美。

我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晚她说她对象摸她了那里，我再次看到这聊天记录，不由觉得有点好笑，等见到了她，我一定要问问清楚才行。到底摸她哪了？

我问她今天开不开店，她说开。问清楚了她的花店位置，截图给了戚云，准备下班就过去。

等到下了班，我和戚云就兴冲冲地过去了。小美的花店开在一个不是特别起眼的地方，那地方很安静，但是生意好不好就不得而知了。门可罗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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