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戚云之间，一点缝隙没有，她被挤成了纸片人。但她很开心，还叫着我，“美伦，我跟你一起睡~”

我说不清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在跟一对双胞胎谈恋爱。是不是在戚云说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那时候起，我就产生了幻觉？那么，我为什么要幻想出这样一个人呢？

难道是因为我对戚云的患得患失，对戚云的不信任，对戚云的没有安全感？幻觉，是因为我需要，才产生的吧？是因为我需要……

我也不懂了，我又不是专业的，我怎么解释得清。

因为我的讳疾忌医，我也没有去李西西女士那里去。

我不想看病。

如果我有病了，那我就等死吧。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就是那片鸿毛。

不知是不是因为病情的原因，我思考了很多关于死的问题，以前我很惜命，近段时间变得无所谓了。命，我命由天，不由我。

戚云睡着了，我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我继续想着些有的没的，我心思想睡，可我的思维很活跃。

没一会儿就想到了过年。

快过年了，没几天，我已经提前一个月买好了票。2月4-8号我休息，大年三十的回程票，初四的返程票，都一并买好了。

过年期间的动车票尤其难买，我都是要提前一个月买好的。还好班表提前一个月出来了。一确定好休息时间，我就抓紧买票了。

前不久我才回了一趟家，但是因为是办事。过年回家，意义又不一样了。到那时，戚云，也要回家过年的吧？

我看着她的睡颜，我还没有勇气介绍她给家里知道。他们一定接受不了的。农村，就是封建守旧的温床。

为了生儿子，他们把第二的妹妹送给人家这件事，我至今不能释怀。

我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我幸运的是，我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还投胎到了这家的老大。如果我晚出生一点，就像妹妹一样，也是不被需要的吧？也是要送人的吧？

说起这个的时候，他们总是自欺欺人，说妹妹在别人家里有吃有穿，过得比我们好。

我想问，你们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好不好？她受人欺负了呢，被打被骂了呢，就因为她不是人家亲生的，她会认为一切委屈和屈辱都是应该的，就因为她不是人家亲生的。

我真应该庆幸，我生在这家的老大，还读了书，终于跳出了农村这个牢笼。

以前我抗争，为什么说女的没用，为什么说女的是赔钱货，为什么说女的长大了就是人家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家族谱上我们不配有姓名，连建房子，也是兄弟对半分，没有女儿的份。

后来，我不抗争了，我也渐渐想明白，无所谓了。他们要养儿防老，就养儿防老吧，与之相对的，我得到了自由。

天大地大，总有我栖息的地方。我不一定要回农村。现在我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回去忍受两三天，又回来这里潇洒一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这样了。

我并非不爱我的父母，我只是，长大了。

我已经不怨他们，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听说妹妹已经结婚生子。

希望她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希望她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希望来生，不要投胎来农村。这里不欢迎女孩。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时候就是这样，我会想得很委屈，然后就自己哭了。

戚云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美伦，你怎么了？”我朦胧的泪眼里，看到戚云2号和她重合了，也在问，“美伦，你怎么了？”

“没事，”我说。

“你为什么哭？”戚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帮我拭去脸上的泪水。戚云2号也看着我，我仿佛看到了重影，有些眼花，我闭了闭眼，努力不去看她。

“没事，想到了一些伤心事，”我说，“我睡不着。”

“要不要吃点安眠药？”她问。

“不用了，现在是白天，不要紧，到了晚上还睡不着，再吃吧。”

“你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戚云问。

“就是一些破事，很久以前的了，没事了。”我说。

“你可以跟我说说。”

“我不想说……”

“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不饿，还饱着。”我说，“你不用管我，睡你的吧。”

“美伦，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戚云叹了口气，说，“以前我以为足够了解你，后来发现，我了解的你，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你莫名其妙地哭，我却不知道原因，也无从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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