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郁离堪堪收住最后一笔。
画卷上的人戴着银色的面具,透出的一双黑眸清亮温和。
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上走下来。
郁离呼吸急促了一瞬,接着却又恢复了平静。
再像,也不是他。
区区死物。
却是他现在唯一的慰藉。
他深吸一口气,将画放入柜子里。
其中,已有了一摞厚厚的纸。
将手上的这一张放了上去,他马上关上柜子。
他要疯了,被入骨相思折磨得。
不过现在,他还不能回去。
北都里,最近都很正常。
但他们都知道,那些人不过是躲在暗处,等着下一次的袭击。
墨衣,不得则已,一动绝杀。
眼神投向窗外。
阳光明媚,风景正好。
他突然,就想去走一走了。
这种感觉来得,猝不及防。
然而,他不想拒绝。
合上门,他缓缓朝府外走去。
步于街道之上,他一袭白衣,倒宛如闲庭信步。
人很多,也不知是什么的原因。
他出钱买了一根糖葫芦。
很便宜,也很甜。
甜得让他想哭。
可很快,酸味又在口中蔓延开来。
两个极端。
突然他想到了些什么,悲伤瞬时席卷了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他七年来,吃的第一根,糖葫芦。
真的让他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还记得有一天,吃的也是这样口味的一根糖葫芦。
当时的他有些恼。
他娘笑的柔和。
说,人生在世,百味俱全。
可后来,无论他再等多久,心里有多苦,也不会再有人来安抚他了。
他不禁潸然泪下。
白衣胜雪的第一权相,在路边哭得像个孩子。
他不是不想忍,只是忍不住。
傅尘戴着青铜色的面具,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也宛如刀割。
突然,他轻轻地走了上去,抱住了心尖上的那人。
郁离一愣,却也无暇顾及其他。
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多么的冷硬,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将冰冷坚硬的盔甲穿上,想要护住那一片赤诚的柔软。
可盔甲,那有永远不破的呢。
他忍了太久,一个人苦苦支撑太久,无人识得他伤。
一个人哪怕再怎么坚强,也终有倒下的那天。
傅尘搂着他的手臂微微紧了紧。
他轻轻低下头,吻在那人的发丝上。
神圣而又虔诚。
我会为你挡住所有来自背后的狂风暴雨
我会在你看得到亦或是看不到的地方,心疼着你。
永不背弃。
郁离抬起头,已经平复好了情绪。
傅尘看着他,眼中有些许复杂,心也一揪一揪的疼。
郁离退开傅尘的怀抱,眼神冷淡。
见此,傅尘面具下的唇角却是微微勾起,透了些无奈和宠溺。
他状似矜贵的朝郁离颔首,仿佛先前的柔和只是错觉。
可郁离知道,不是。
这个人的怀抱,温暖且透着熟悉的柔情。
令他几乎不想离开。
他没有说什么。
细细的木棍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有些脏。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因。
傅尘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了一根糖葫芦。
红彤彤的,还透着些晶亮的甜。
郁离对上他的眼。
对面的人认真的看着他,而他倒映在这人的眼里,只是唯一。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想要婉拒。
可转眼却又发现这人的眼里覆上了其他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委屈。
给他的感觉,像一只求安慰的毛茸茸的大型犬。
让人忍不住的想去接近。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接过。
他好像,拒绝不了这样的眼神。
轻轻地咬了一口。
感觉每次咀嚼都要花费他所有的气力。
但,真的很甜,没有特别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