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98号”

我听得一头雾水，让他把话说清楚，然而这小子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话说到一半就倒在吧台上睡着了，任我怎么摇晃，也绝不睁开双眼，我只好叫代驾把他送回家。第二天一大早他主动打来电话，语气异常严肃，询问昨晚他有没有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他一喝醉酒，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导致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句才是他所谓的不应该说的话。

“太多了，记不大清，但你睡着前嘴里一直念叨98号，98号是谁？”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差点让我以为线路出故障了，许久之后，听筒里终于有了动静，啪嗒——他按动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香烟燃烧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进我的耳朵。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阿瑞很少这样，我只好屏声静气等待，等待他冲破心中那道枷锁。所以，98号到底是谁？

“要不出来喝一杯？”

“还喝？昨天的酒还没醒呢。”

“那去喝杯咖啡吧”

“咖啡？你确定？”

“嗯，非常确定”

相比喝咖啡，我和阿瑞都更喜欢喝茶。阿瑞经常说咖啡是花架子，茶才是真功夫，我相当赞同后半句。离F市市中心不远处有座山，名曰孤山，山上开设有许多高级品茶会所，远离喧嚣，清静幽雅，各种服务设施一应俱全，专门招待有钱又闲如阿瑞这般的人，自打和阿瑞认识后，我有幸变成了其中的一份子，也算开了眼。不过，一起出去喝咖啡，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咖啡馆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所以我拒绝阿瑞开车来接我，打断走走过去，阿瑞将定位发给我，我在手机上开了导航，从家里出发沿五一北路走了大概五百米，转进朝阳路又走了大概三百米，最后在一条十字路口停下，导航提示位置已到达，可我环视一周也找不到阿瑞说的那个名字，路上拉了好几个路人询问，纷纷摇头表示没听过，我给阿瑞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搞错地方了，阿瑞让我站在路口不要动，他马上过来。当时天空飘着小雨，一阵风吹来冷嗖嗖的，我将身上牛仔外套裹紧，孤零零站在路口等待。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阿瑞终于出现，站在马路对面向我招手，脸上依旧熟悉的招牌式笑容。我跟在他身后又走了好一段路，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紧接着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家饭店不像饭店酒吧不像酒吧的咖啡馆门前停下，连招牌都没有，我抱怨道，这让客人怎么找嘛。阿瑞笑了笑，说来这里的都是熟客，有无招牌没甚关系，随后他指着杂草丛中一块破旧木板，“呶，招牌不是在这儿吗？”

——waiting coffee，等待咖啡，有够俗气的。

那天，我们在咖啡馆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天南海北一通乱聊，唯独关于98号，他只字未提，我缄口不问。差不多六点半的时候，女友打电话来催我回家吃饭，那段时间她对做饭兴趣正浓，成天钻研各式菜谱，拿我当小白鼠喂，出乎意料的味道都还不错，我猜想今天她是准备了日式天妇罗呢还是泰国咖喱饭呢，总之，有点迫不及待想要马上回去揭晓谜底。在我起身离开时，阿瑞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

“关于她，我还没准备好怎么说”

“没关系，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