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琰和夕容在海阴镇时很少学礼仪的东西,年少的昭容就更是没什么了解,好在太后林氏一党知道昔日凉王在这方面的教育是怎样的粗糙,因此礼仪上的教导也是安排了专人负责的。只是在登基大典前让这负责的专人一捯饬,更显得祁琰和她带的这两个夫郎什么都不懂,像是刚从蛮荒之地进入文明一般。
但真要说祁琰什么都不会,这显然是不合事实的。她和祁芸与萧氏姐弟一同学习,在运筹算术、火器原理、排兵布阵等方面还是颇有见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固然相比而言差了一些(因是在这方面的当地教育水平原本就不佳),但是稍生僻的字也都会认会写,压根儿不能说是文盲,更不可能与野人的程度相提并论。
不过让她短时间内把皇宫的各种礼制学明白,祁琰也真的学不下去。外戚林氏怕是最喜欢她这样“不求上进”的新皇帝,好让太后掌权更加名正言顺。
而且祁琰那两位远萧族出身的皇后、皇贵君,自从册封礼之后就没再怎么在众人前露过面,也正合了太后党的心意。皇后过于年轻,皇贵君甚至根本还是个孩子,正好方便林氏把侄子送进宫里,到时候想来这边关来的男孩儿也斗不过皇城长大的世家少爷。加上由于找祁琰回来登基从海阴镇离开时走得匆忙,而旧王府的人也少,除了正君侧君根本找不到像样儿的男人填充后宫,登基之后第一次选秀,怕是祁琰的后宫人选也牢牢握在林氏手中。
反正,祁琰小皇帝和她的皇后、皇贵君,给太后党留下的就是十分好掌控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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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太后党眼里“十分好掌控”的祁琰收起了她那把自己做的火绳枪,坐在坤安宫的庭院石凳上,开始与“年少无知”的夕容、昭容一起对着一张投石车的图纸捣鼓小木头模型。
夕容在木条上画墨线,祁琰按照墨线用锯子锯出形状,昭容把有形状的零件儿拿来抛光。木工手艺也是他们在海阴镇必学的东西,做各种兵器机械的模型都要用到木工。
不过夕容画着画着墨线,突然拿起图纸看了看,打断祁琰和昭容说道:“我瞧着这炮稍的长度有点儿不对,是不是写错了?”
“是我亲自算的,不可能有错。”祁琰没抬头就回答道。
昭容拿过图纸看了看,边算便说道:“按照比例已知标准的轮子是四尺,那么炮稍到最高点石弹高度就是两丈四尺,但是目标城墙高度也得有两丈,石弹投出去直到城墙这段距离高度再减少几尺,也就正好投不过去了。所以还是写错了。”
“这是自带配重的投石车,靠绞盘另一边儿升起重物,砸落时把炮稍弹起来进行投射①,投出石弹的速度可以大大增加。石弹投出直到城墙所用的时间很短,也就来不及高度再减那么多了。”祁琰解释道,“据说这还是为了省木料想出来的办法,没想到改进之后反而比之前拉绳子的好用。”
“用重物弹起来石弹,真是这么用的么?”昭容追问道,“是芸哥哥告诉你的?”
“你瞧瞧图纸上的成品图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用不着别人告诉。”祁琰无奈地说道,顺带又开了句玩笑,“你的木工图算都白学了吧,亏得宫先生对你那么照顾。”
这回夕容忍不住“主持公道”了:“阿琰你怎么净挤兑昭儿,人家比你小四岁呢。”
祁琰继续锯手里的木条,嘀咕道:“哪怕年长四岁,平时也没见这小东西叫声‘姐姐’的。”
昭容也算是个小机灵鬼儿,听她这么说便突然把手里的物件儿放下,歪过身抱着祁琰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琰姐姐。”
“这还差不多。”祁琰笑了两声,扔给他一条锯成型的木轴,拿腔作调地说道,“这根木条儿朕赏你了。”
祁琰在坤安宫与夕容、昭容一起倒腾了一下午,把投石车模型的零件儿都做出来,拼装就很容易了。
拼装好之后已经到了晚饭的饭点儿。祁琰暗中指示皇贵君随侍的宫侍支走了昭容,而后直接在坤安宫传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