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船队掌握了渠江流域的运输，而如今又要开拓到盂水沿岸。说起来盂水的源头距离海阴镇也不远，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两江源头还应当算是同一个地方，但盂水在西部上游的河道状况比渠江更复杂，因此之前很少有凉漠二州和远萧封地的人考虑过要通过盂水做船运。不过经过了解才知道，盂水中游和下游的流速倒是趋于平缓，现在船队的中小型船只跑一趟也是没问题的。

随着船队的发展，也必将需要更多懂得机械制造的人，另外未来的航海计划也需要更多的船员。当机械师傅和船员需要的教育水平比单纯种地更高，机械师傅多半儿得经过长期训练，而船员至少也得有一定航海知识并且能够服从指挥。

光靠现在师傅带徒弟的方式进行知识传授，肯定赶不上船队的发展。小团体计划专门招募一批学徒，让她们一边干活儿一边跟着学习，计划在两年里能够出师，正好赶得上未来航海计划和盂水航线的正常运作。学徒要招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需要上过一年半载的私塾，不用看得懂什么高级文件，只要不是目不识丁就行。

其实这个对于教育水平的要求还算比较高了，毕竟现在普通农民九成以上都是文盲，就连海阴镇的工匠师傅大多也是只会常用的字，而根本读不通什么文学作品的。但在渠江、盂水下游的富庶地区，由于读书考取功名的风气比较重，地主乡绅大多办了私塾，也有中贫雇农家里的长女送去读一两年认识个字儿的，所以认识几个字的年轻人倒也不算少。

再加上雾州农民跟着海阴镇船队出海到南洋赚了大钱，别的地方的人看着也眼红。种地虽然安稳，但终归是被地主乡绅和地方政府剥削，碰到灾荒年各种赋税交上去连过年的粮食都没了，还真的不如给船队干活儿还不用自己上税。

因此船队的第一批学徒还真的招满了。这些姑娘年纪从十二三岁到十八九岁不等，有无母无父佃农当不下去来讨生活的，也有富农或者小地主家的老二老三眼看着分家产无望干脆改行冒险的，甚至还有个别是母辈就干工匠、经商这些相对低贱的行业的。

出身不同的年轻人聚到一起，第一天就发生了点儿小摩擦。

起因是两个来自同一村的姑娘，其中十三岁的姑娘母亲是保长，之前因为某种不公平的原因把另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家里的一块儿地划给了别人。之前在村里不好报复，现在她俩都远离村子，那个大些的姑娘便逮着机会把她揍了一顿。学徒里其他人家里也多少有类似的事儿，在这个由头起来之后便闹得越来越大，最终发展成了一共有十几人参与的群殴。

当萧检听说此事连忙赶到时，这些打人的、挨打的一下子都停住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那两个一开始打起来的姑娘都连忙道歉，发毒誓说再也不犯了。

然而萧检很清楚，这样儿拉帮结派的打斗在农村其实特别常见，她们现在发誓再也不打，等到管事儿的人走了估计又会继续，这样闹腾下去就没个完了。而且现在强行制止了打斗，其实就相当于拉了偏架，单纯的制止而平分过错，只会让这个组织里失去评判对错公平。

于是她没有理这两个罪魁祸首，反而问周围参与打架的人：“是谁先动手的？”

年少姑娘那方有人立刻说：“是坳生先打人的！”

坳生就是那个家里亏了地的年长姑娘，而她那边儿的人听了也不乐意：“明明是狗保长先偷了坳生家的地！”

萧检听她们两方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才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然而眼看着两方又要打起来，她抽出腰间的火绳枪捶了一下儿桌子。

谁也没料到萧检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捶桌子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闹事儿的学徒姑娘们连忙停下了。

萧检说道：“保长不公平把坳生家的地划给了别人，这的确是保长的错，可跟她女儿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到了这儿你们都是一样的学徒，一样要干活儿，我也一样付你们工钱，不会因为谁老娘是保长、村正就多给，也不会因此就少给。以后但凡是因为之前家里的旧仇动手，先动手的扣一个月工钱，这次算是不知者无罪，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