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并没有想象中阴森可怖的样子，符宿跟在虞渊身边，两人走在进入地府前的一段小径上。

小径用青石板铺着，大概有三米宽，两人走着并不显得拥挤，但小径两旁没有石板的地方，黝黑的泥土看上去格外肥沃，偏偏寸草不生。

“这是阴土，除了彼岸花什么都长不出，最近幽都施工，所以前几天全都拔掉了。”虞渊说着，指了指前面。

引路灯每隔十米一盏，泛着幽蓝的光，既无灯芯也无助力却稳稳地悬在虚空中。

符宿顺着虞渊指的方向看了看，就见一阴差领着一群鬼魂在地府门口那里搬着石块，看那些鬼魂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样子，似乎这还是个好生计一般。

“他们也有工钱领么？”符宿好奇地问。

虞渊点点头：“自然是有的，阴间的工钱就是功德。成了鬼魂倒是也不怕累，所以只是搬搬砖修修路就能拿到些功德，自然特别愿意，毕竟功德越多转世投胎出生越好。”

“而且你看这些鬼魂徘徊在地府之外，见其门而不得入其内，多数都是阳寿未尽非正常死亡的，现在既不能进地府结算功德，也不能在阳间久留，所以只能天天在幽都内地府外游荡。给他们找点活干也有好处，免得遇到阴历阴月这种阳间阴气过重的时候，他们无聊出去捣乱。”

符宿是真的没想到，原本可怖甚至讲究些的人都不愿多说的阴间，经过虞渊这么一讲，倒是显得可爱了不少。

两人说着话走到那施工路段，虞渊看起来是这幽都的常客，阴差看到就赶忙迎了上来：“虞渊大人，您今日是来寻孟婆？”虞渊点点头，那鬼差便接着说道，“地府门口今日堵得厉害，电子眼和鬼脸识别机出了点故障，判官大人正带着黑白无常还有牛头马面拿着生死薄一个个核实身份呢。”

“我知道了，你去吧。”虞渊说着警告的看了那阴差一眼。

阴差赶忙告罪收回视线，实在是虞渊大人身边这位所带的功德精光耀眼到让人无法忽略。

“我们绕路过去。”虞渊说着在一岔路口带着符宿往左边走去。

这路上依旧空空荡荡，与刚刚唯一不同的是，道路的入口和出口均立着两块巨石，巨石上虎首浮雕栩栩如生，看上去面容很是凶恶，其下刻着‘石敢当’三字。

符宿知道这‘石敢当’算是民间驱邪常用的法子，却没想到阴间也用。

“早些年有些生前作恶多端的人，死后成了鬼魂不愿接受审判，打伤阴差的逃跑的事情屡屡发生，这才立了这‘石敢当’，倒是挺有用的。”说着虞渊想起为了捉鬼脸被打青的白无常，不厚道的笑了笑，“马上就到了。”

符宿已经听到了‘哗哗’的河水声，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忘川河了，而当符宿真的走近，曾经只在书中和传说中看过听过的忘川河、奈何桥还有那红艳如血的彼岸花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都说忘川河水中尽是那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满布虫蛇，靠近更是腥风扑面①。可现在看到这潺潺流动、清凉如镜的河水，只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洗涤。

虞渊注意到了符宿眼中的震撼，其实连他也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地府治理污水的速度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走近那奈何桥边的小木屋，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传过来：“快喝了，你再晚点，说不定就成你老婆的儿子了。”

符宿看着孟婆脸上的笑，只觉得似乎带着几分哄骗的味道。

“你来了。”孟婆先是注意到了虞渊，随后视线转向符宿，表情惊讶了一瞬，“稍等，今天投胎的人就这些，快结束了。”

“每天投胎的人数还有限制？”符宿问。

虞渊拉着符宿走进木屋：“嗯，根据阳间的政策决定每天有多少投胎，二胎政策全面开放之后，比起计划生育的时候，每天投胎的人数涨了将近一倍。”

符宿愣愣的听着虞渊一本正经的将投胎这事和华国大政方针扯到一起，有道理的竟让他无可反驳。

正说着，孟婆进走了进来，这屋里只有两把椅子，符宿看到孟婆佝偻着背，步履蹒跚的样子赶忙起身。却见下一刻，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变成了艳光四射的美女，伸着懒腰说：“不用客气，坐。”

符宿坐了回去，冷静地表情之下是怎么样疯狂的心路历程无人得知，他第一次觉得，也许‘吐槽’这个词和他离得并不远。

孟婆偷笑：“你带来的人倒是和你一样，看到我的真容，还能这么镇定。”

“八泪引带来了。”虞渊没接话，只是把怀中不过一个掌心大小的瓷瓶递给去，孟婆甚觉无趣，接了后撇撇嘴说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虞渊也没拐弯抹角：“你帮我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开了阴阳眼。”

“阴阳眼？”孟婆瞅了瞅符宿，转身走到屋内的柜前。

翻箱倒柜的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个瓶子，拿了个空碗朝里边倒了些瓶子里的粉末，那粉末倒进去的同时，碗内慢慢聚起了水，那粉末遇水即化，再看那碗内，水已经变成了赤红色。

孟婆拿着完走到符宿身前，指尖沾水后在符宿的眼角处各点了一下：“看看碗里可有什么？”

符宿闻言看过去，碗中的水和刚刚并无任何区别，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孟婆不信，可对上符宿那平静的双眸，瞬间哑了声。

这水取自忘川河，粉末则是彼岸花盛放到极致时采了花蕊磨成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