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改变这一切吗？”故作神秘地拖长了尾音，仿佛近在耳边。

眼前无数的画面迅速闪过，公司破产，女人哭泣，从高空一跃而下的坠落……

“你，到底是什么？”

黑暗中，光似乎被分解成了无数微粒，脱离重力，悬于空中，如同呼吸一般上下浮动。

“我是欲望化身，又是电子构造，响应命运的召唤，参与概率的赌局。你可以称呼我为神明，也可以认为我是鬼怪。”纤细瘦弱的少年身上仅仅披了一块浅灰色的亚麻布，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黑色的纹路蠕动着。

微弱的光与黑暗交融，楚江竹仿佛看到了古希腊神话中冥府的睡眠之神。

脆弱又强大，神秘又坦诚。

“我是无神论者。”楚江竹面上不为所动，但他分明能听到自己胸腔内高频率的轰鸣。

人类永远无法拒绝的就是梦境。

少年轻轻笑了笑，对楚江竹的拒绝毫不在意。

楚江竹熟悉这种笑容，从很多接触的人的瞳孔之中。

上位者的笑容，运筹帷幄的笑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随便如何称呼，至少不是一个允许对方拒绝的笑容。

“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一个AI，一个系统，毕竟我是电子构成的。”少年说道。

“人造之物，也能自称为神？”楚江竹问道。

“神，不正是人造的吗。”少年话锋一转，“世人皆寄希望于神明，神明也正是诞生于人类的希望，我也是如此，那么我为什么不是神？更何况，我是因为你的愿望而来，我就是你的神明。”

“我的愿望？”楚江竹问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愿望？”

“赎罪。为当初懦弱的自己赎罪，为当初错误的决定赎罪，为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赎罪。”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觉得你可以报个演讲集训班或者了解一下传销组织。”楚江竹对少年说的那些话并不在意。

“可你的确面临些麻烦不是吗？父母早亡，尽管因为眼光独到几个项目都大获成功而在公司夺回一定话语权，但是事实上仍旧被那些股东钳制。”少年笑道，“恰如空中楼阁，更像飓风过岗。妹妹虽然已经订了婚约，可是父母死后，迟迟没有正式订婚。四面楚歌之下，但凡你做错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导致全体崩盘。这种情况之下，你能保护什么？”

“所以呢？”楚江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能带给我什么？又需要我做什么？”

“可真是一个矛盾体啊，一边做着无用的赎罪，一边却又完全一副利益至上的商人嘴脸。呵呵，身为网络起家的楚家人，一份完整的VR技术如何？”少年笑道。

“完整的VR技术？”楚江竹确实心动了，这将是一份过大的蛋糕。涉及的不光是VR技术，还有游戏、影视、教育等方方面面。不光是能将公司大权夺回，能带领楚家再上一个阶梯，从国外回来的楚家也能和Z国真正产生紧密联系。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蛋糕太大太香甜，却又是从天而降，来的过于轻易，就像是一个早已备好的陷阱。

“你就对我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猜想？”少年向楚江竹伸出了右手。

这双手纤长白皙，每块指甲都圆润光泽，仿佛应该被置于柔软的黑色天鹅绒垫上，安放在被层层红外线保卫的玻璃柜中。

它应该是艺术品。

楚江竹握住了这只手。

柔软温热，真实地占据着空间，刺激着感官。

然而手中却一下子空了。

楚江竹抬头，看着少年：“能有多真实？”

少年打了个响指，浮动的光粒霎时停止，纷纷爆炸，灿金的阳光涌出，瞬间换了天地。

辽阔的平原上雄狮怒吼，鬃毛炸立，野牛两两相撞，响声沉闷。

下一刻波光流动，多彩多姿的珊瑚间热带鱼和巨鲨都张着嘴，让细鱼啄吻尖牙。

溪流潺潺，青石盘盘，白衣侠士依竹，望月，吹笛，听风。

尘土飞扬，剑戈相击，铮铮作响，嘶吼与战鼓混成一片，鲜血与铁甲染成同色。

浓烟遮掩住天幕，赤红的岩浆流淌，烤的人皮肤发疼。

皑皑白雪中，寒风刺骨，毛茸茸的海豹幼崽定定地看着楚江竹，黑色的圆眼里印出了他眼睫上的白霜。

光芒内敛，室内重归于灰暗。

“喜欢吗？”少年问道。

楚江竹伸手向少年的脸，却从中穿了过去。

“你要我做什么？”楚江竹收回手。

“这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之前给你看的，是你们这个世界概率最大的世界线，你的妹妹楚溪棉会被退婚，因此各种刁难前未婚夫陆元易喜欢的女人袁初雅。而你则是因为喜欢上一个小明星李登，包养之后因为他的倔强自尊所以爱上了他，将他送上了一线。但他认为你就是一个渣男，帮助你的对手——楚氏集团第二股东的儿子程斌窃取了你的新计划，致使你的资金链断裂，楚氏集团破产被程家收购。”少年一边说，一边凭空随手划出视频屏幕。

楚江竹面不改色，静听下文。

少年点出了一个视频，推给了楚江竹，上面是一个清俊男子将一个U盘插进了自己书房的电脑，飞快地将一个文件传进了电脑。少年暂停在这一幕：“这就是程斌发明的病毒，他是一个天才。”

“有多天才？”楚江竹问道，“能发明出VR吗？”

“那倒还是不能。”少年勾起一个笑容，“你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