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伤好了以后,肖九就开始不满于现在的生活了。
他真的是太久没体验过这么差的住宿环境和饮食质量了。
而且,既然自己能享受到更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忍受这一切呢。
吸引别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什么事,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又不是真的十三岁,他才不觉得自己异样的瞳色,格格不入的外表是什么受别人排挤的事了,利用这个来引诱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一般无往不利,反正这社会,平庸比格格不入悲惨得多了。
也就他小时候会这么天真,觉得自己的格格不入是命运的惩罚。
中二病。
命运明明就只对他厚道了这么一次好吗。
肖九看向镜子里的人,他再没戴过眼镜,柔软的几乎遮住眼睛的黑发被粗暴地撸到脑后,显露出一黑一蓝的异色双瞳,左眼的黑色寂静荒芜得像没有月光的墓地,洗手间镜灯的光落在睫毛上,却无法在其中反射出一丝光亮,能看出一点混血的精致面孔,苍白的肤色,这一切更显出在灯光下蓝的妖异的右眼。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还稚嫩的脸和早已老去的眼睛反差产生强烈的违和感,像是这个身体在排斥他早已陌生的灵魂。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没画完的佩奇,心情不知怎么就好起来,于是他放松下来,缓缓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顺势抬了抬下颌,微微偏过头,已然调节成一副熟练的诱惑模样了,只有瞳孔深处还留着一丝之前面无表情的影子。
这样的他,才是十几年后那个被推出来承受多方争斗追捧的“肖九”。
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一种商品,一种权力的象征。
2
肖九决定离开。
走之前,他还是要先把娄成的问题解决了的,他对娄成这辈子也许会因为他被改变的人生轨迹很感兴趣,也对娄成这种上辈子他身边甚少见到的“傻白甜”很感兴趣。
上辈子这个傻白甜最后倒还真的成功实现了他的明星梦,虽然之后因为被坑了太多次,导致结局惨淡得圈子里几乎没什么他存在过的痕迹了,但是成功出道了,还火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这在后来那个选秀节目多的让人连名字都记不住,流量小生每年像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冒的娱乐圈里,真的还勉强算得上是成功了。
毕竟选在选秀节目还没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圈钱的时候迈出第一步,总是能吃到那么几口螃蟹的。
他索性帮娄成把这把稳稳当当能拿到手的牌打的好一点。
反正,离娄成主动来找他说这件事的日子也不远了不是吗。
3
娄成确实想和肖九提一提这件事了。
他家里人都走的早,很早他就是一个人生活了,没有钱,娱乐生活更是奢侈,补助金堪堪够他的学费和基本的生活需求,他装成亲戚家的小孩帮便利店的老板打工,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是他唯一有印象的亲人,他的姥姥,对他好好学习出人头地的期盼,和便利店的小电视里放的电视剧和歌。
他穷怕了,每次电视里人家光鲜亮丽的样子,他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活去看,想象着自己的未来,被老板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改不过来。
他想成为那些在艰难日子里支持过他的那种人中的一员,一直都想,于是他和楼下租房子的卖唱小哥学了吉他,代价是分享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午饭,这让他饿着肚子的时间一再增加,但他却真切地感觉到离梦想一步步走近的快乐。
再后来,姥姥留下的房子被收走了,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也长大了些,大到足够打更多份工来租一个地下室,来负担自己的生活,和学费。
卖唱小哥离开这里去了另一个城市,在他走之前娄成买下了他的吉他。
他自己摸索着练,指法乱七八糟也自得其乐。
闲下来就弹,白天,晚上,只要有时间他就抱着吉他不放,本来就少的睡眠一再压缩,但他却觉得这成了支撑他艰难活着的动力。
因为虽然像是辜负了姥姥对他的企盼,但他是真的在念书上没什么天分,睡眠时间少,打工又累得半死,虽然每天去学校,作业也拼了命地完成,但老师越发难以理解的讲课内容,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粉笔字,作业上开始变得陌生的符号和文字,最终都成了他脑子里随着困意乱成一团的死结,他挣扎着,挣扎着,就没有力气了。
他不是这块料,他经常对着姥姥的照片念叨,对姥姥感到羞愧,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时间长了,他终于开始逃避了,于是在每天抱住吉他的时间里他感到了更多的快乐和满足。
他吉他学得很快,虽然能供他学习的资源很少,这让他感到隐秘的自豪和骄傲。
现在,他已经能作曲,写简单的歌了。
娄成在琢磨旋律,一遍遍改掉歌词里的词句的过程里找回了自信,他越发想抓住自己最开始那个天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