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鱼真是愈发的不像话了。

余闲点到即止、见好就收，不再挑战对方的底线，率先走进那条通道：“跟上我，江底有个结界，离我太远不认你。”

玄景没再说什么，紧紧缀在他身后进入通道——这也不知是什么玄妙的法术，他脚底明明踩着水，鞋却不沾湿分毫；那水流分明在飞速旋转，他伸手去触碰，却丝毫也感觉不到水在流动。

越往深处走光线便越暗，很快通道的入口在他们身后闭合，外界的一切都离他们远去，再也看不到了。

这仿佛一个奇妙的空间，连着什么未知的、令人想去探索的东西。

“大师兄，”余闲忽然说，“你应该是不怕这种……幽闭的水底环境的吧？”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红衣的背影在这不见天日的水底，竟透出一丝丝说不出的违和。

玄景皱皱眉：“为什么问这个？”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余闲转过头，侧脸带着阴影，似是晦暗不明的，“我要是想把你留在这里，让你永远变成我的‘祭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哦。”

“哦，”玄景面无表情地搭住他的肩膀把他拨到一边去，自己走在了前面，“你是指吃了我吗？可我觉得你这鲤鱼……恐怕不太行，换条食人鱼来我考虑害怕一下。”

“毕竟一提到你们鲤鱼，除了能招财纳福，好像就剩下憨厚可爱的印象了。”

余闲：“……”

他沉默半晌，突然叫起来：“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玄景回头瞄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三百岁的鱼了还这么幼稚”。

余闲只好垂头丧气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开口：“到了。”

他说着抬手一挥，疾速转动的水流瞬间停下，漫无边际的江水顷刻向他们扑来。玄景本能地后退一步，回神时却发现那水好像穿过了他们，直接向身后涌去，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冲击。

……所以要这通道的意义何在？就为了给他展示一下“我很厉害我会这么神奇的法术”吗？

待水流完全平静下来，周遭立刻安静到不可思议，站在这里抬头望去，可以看到外面随水波摇晃的天光。

得益于那片鱼鳞，玄景在水下竟也能自如呼吸，跟在地面上没有什么不同。他跟着余闲再向前：“你家到底在哪里？这锦江一共就这么深这么宽，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余闲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说：“你看好了。”

他说罢伸手轻轻打了个响指，相碰的指尖擦出一簇金光，那金光迅速逸散开来，像是打火石打出的火星。

玄景便突然感觉眼前亮了，他微微一愣之后错愕地睁大眼，只看见前面不远泛起星星点点的光，像夜空上那道天河似的，遥

遥向远处延伸。

“这……”

他才刚一开口，那道“天河”竟倏地动了，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动似的。

他定睛细瞧，这才发现那些光点的来源是许许多多一指长的小鱼，鱼身泛着磷光，数以千计的小鱼聚在一起，汇成一个巨大的鱼群，从这头延伸到那头，共同组成了“天河”。

余闲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它们可胆小了，我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它们请过来，你要是把它们吓跑，那我就白费力气了。”

玄景抿唇注视着他，总感觉现在这发展哪里奇怪。

怎么总觉得……像人们成婚时往门上挂红绸添彩一样？

那道“天河”飘在头顶，脚下又忽而展开柔和的白光。再看时，发现竟是两侧整齐排着两排河蚌，此时蚌壳打开，里面吐出泛着微光的珍珠。

河蚌给他们引出一条路，两人便顺着这路向前，又看到数团聚在一起的螃蟹，同时朝他们挥舞着小钳子，好像在表示“欢迎到来”。

“唉，”余闲没由来地叹口气，“这些螃蟹颜色都不太好，我还是喜欢红色的。”

玄景：“……”

红色的那是熟螃蟹。

玄景看着这些精心布置的东西，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可话一滚到嘴边，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有小鱼尾随在他们身后，试探着凑上来，往玄景露在衣服外的手上啄去，玄景正想挥开，却听余闲道：“它们会帮你清理皮肤上的碎屑，让它们吃个饱吧。”

玄景只好停下动作，这时余闲吐出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我最最珍视的、花了无数功夫为你准备的终极礼物——”

玄景诧异地抬头，看过去的瞬间差点被晃花了眼。

余闲得意洋洋地伸手一指：“看！喜欢不喜欢！”

玄景眼皮狂跳起来，因为他分明看到——

面前摆着无数闪闪发光的、纯金打造的小金人。

姿态各异，简直像……某座皇陵里的兵马俑。

就是这个长相……全跟他玄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