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还保持着余闲上次进来时的样子,崇真的尸身还好好在那里“坐”着,像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
玄景看到他的一瞬间,两腿忽一软,就地跪了下来。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判断对方是生是死了。
气息全无,尸身僵死,绝不是近期离世的。
他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好像不能思考了,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周遭的一切都莫名浮起一股极强的不真实敢,他眼前开始恍惚,耳朵里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后面的三人紧跟着他进来,小道童跑得上不来气,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不断在山洞里回荡。
余闲脚步停在玄景身侧,脑子却依然在飞快地运转——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上次来的时候发现这里布置了结界,既然崇真不想这么快被徒弟发现自己不在了,就一定会做好充分的打算——如果说玄衍冒冒失失闯进来无意中撞破,那还有些说服力,怎么可能让一个道行微末的小道童随随便便发现了?
而且……这山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跟他上次来时有某种细微的差别。
余闲视线飞快地环顾一圈,最终定格在崇真的膝上。
剑。
那把剑,不见了。
他脑中忽然警铃大作,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刚刚那小道童说什么?觉得打雷下雨是崇真在渡天劫?
他们功德仙途……哪来的天劫!
之前粗重的喘息声不知何时停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余闲已然做出了反应,他掌心御起金光,想也没想直接挡在玄景身后:“小心!”
上一刻还哭哭啼啼的小道童,这一刻浑身气息竟陡然一变,他眼中似乎闪过寒光,掌中也闪过寒光——本应待在崇真膝上的那把剑却出现他手里,此时刺出一个剑尖,直朝玄景后心捅去。
而玄景像是被师父去世的消息搞得不会动了,竟连躲也不躲。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余闲也来不及做过多反应,只想着先把剑拦下来再说,居然徒手就往锋利的剑刃上抓去。
他本身为妖类,又有金光御体,寻常兵刃伤不到他,可崇真的剑又哪里是什么寻常兵刃,瞬间划破了他的金光,直直刺破皮肉。
趋利避害的天性让他本能地想要松手,可身体不太听使唤,
非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剑尖在距离玄景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血也从余闲手心滴落。小道童见一击不中,立刻弃了剑,另一只袖中又探出一柄短刺。
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余闲反应了,他撇开那把差点把他鱼鳍都砍下来的剑,比之前刺眼数倍的金光自掌心迸发出来:“你找死!”
这一下直接把对方轰到了墙上,而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突然袭上心头。
这感觉来得太快,比之前小道童刺出的一剑还快了百倍不止,余闲再难招架,背后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肩胛处好像被钝器击中了,起初没觉得疼,紧接着那块骨头好像裂开了般,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地,差点被打出眼泪。
打中他的不是别的,正是玄景那把没有剑锋的剑。
余闲心里简直像翻了醋缸子,酸味浓得直往鼻子上冲,他就要回头大骂一声“你有病吧”,可还没能骂出口,突然有个人影闪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一边。
同时他听到玄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闭气。”
余闲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四师弟好歹信得过,他也就条件反射似的顺从了。再抬眼时,只见玄景提剑而来,转瞬间已冲到他面前。
余闲再次汗毛倒竖,只觉对方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杀气、不分敌我,眼中漆黑一片,竟像是……看不到眼白。
莫名的恐惧让他浑身发凉,此时玄缺身上冒出黑色的雾气,将他们两人包裹其间。
这雾气带着浓重的死味,似乎能阻隔生机,让人非常不舒服。
玄景杀到他们面前,竟出乎意料地停住了,似乎感觉到对面是两具“尸体”,犹豫了一瞬,扭头朝另一个目标追去。
小道童看见这一幕,已然瞳孔放大,面露骇色,哪里还敢继续刺杀,夺门而逃。
玄景紧追而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山洞,冲进漫天雨幕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又过了好一会儿,玄缺才放开余闲,黑色雾气慢慢缩回身体,他嘴角咧开,眼神近乎贪婪地看向山洞外:“嘿嘿……莲花开了。”
余闲还处在惊吓中没有回神,半天才又回呼吸了,他抬头看向玄缺,声音还在抖:“怎么……怎么回事?”
“大师兄失控了,”玄缺无比平静地说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话,“见一个活物杀一个,不到体力耗尽不会停止。他现在已经锁定第一个目标,不杀死他不罢休了——千面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