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点点头。
两人在玄衍的护送下返回跃锦观,这时雨终于小了,几人才刚到门口,焦急的弟子们迅速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把玄景往屋里抬。
不管是跃锦观还是栖鹤观都素来护犊子,弟子们一看到玄景受伤,立刻不淡定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起来。
“谁把大师兄伤成这个样子!”
“肯定是那个千面童子!听说真人也是他杀的,是真的吗?”
“别信口胡言!”玄衍怒斥一声,“还不去请你们三师姐!”
他们还没去请,三师姐玄满已闻讯而来,她紧急给玄景处理了一下伤势,并说:“你们都出去吧,这位余师弟留下。”
玄衍把一干凑热闹的弟子们轰出房间,自己也走到外面关上了门。
玄满掐一道隔音诀,抬起一双美目看向余闲,打量他片刻后轻声说:“师兄这伤无大碍,好像刻意避开了要害似的,而且在我看来,伤口形成时间不超过一刻钟,那千面童子却已死去多时了——这伤该不会是你捅的吧?”
余闲挠了挠额头,心说这是个聪明女人。
不好对付,撒谎没用,只能实话实说。
他冲对方比了个“嘘”的手势:“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玄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把玄景湿透的衣服从身上剥下来:“虽然我们不太熟,但我听师兄弟们聊起过你——大师兄难得跟谁亲近,我愿意赌你不会害他。”
“我可以替你保密,”她说,“但你务必自圆其说。”
余闲非常感激地冲她一拱手:“多谢。”
随即牵动了手心和肩胛处的伤,又疼得抽了口冷气。
玄满很快给玄景医治完毕,抬头看他:“你也要治一下吗?”
“不必了,”余闲掌心的伤口早已不流血,被雨水泡得泛白,“这是被千面童子拿着真人的剑伤的,寻常医治法术应该治不了——我自己养养吧。”
“那背上的?”
余闲沉默了一下,心说这医修姑娘眼可真尖:“这个也不用了,我还得拿它找大师兄算账。”
“如此,”玄满也不坚持,“我便不打扰了,若有需求可再叫我。”
余闲点点头:“顺便叫他们别进来,我想歇会儿。”
玄满应了一声,退出屋子并带上了门。
她刚一走,余闲忽伸手撑住额头,在床边蹲了下来。
许是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乍一松懈下来,他竟觉得头有些晕。他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起身,找干净水把手心伤口清洗了一下。
又翻出一卷绷带,随意地缠了缠。
他安静等待片刻,果然没有人再进来打扰。
玄景被他敲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个浅淡的印子。旁边扔着沾满血的湿衣服,余闲嫌弃血腥味,随手把衣服变没。
他疲倦地在床边坐下来,心说好久都没有这么大的活动量了,还真有些吃不消。
屋子里很安静,窗外雨声渐小,变得淅淅沥沥的,阴沉的天色重新有了光。余闲看了某人一会儿,因为太累,暂时难以起什么色心。
也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眉心还没舒展多久,很快又重新蹙起来——千面童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就确定玄景是江家遗孤了?
他居然也知道逆转莲花的事?
他传出去的消息已经抵达了吗?会对玄景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还有,他是怎么混进跃锦观的?
被他取代的小道童去哪里了?是已经死了,还是原本就不存在这么个人,一直是千面童子假扮的?
如果是后者,那他到底在观里潜藏了多久?
这一个个问题冒上来,似乎哪一个也不能很快寻找到答案,余闲瞬间头都大了,本就疲惫酸痛的身体更是要散架了般。
对这些事最清楚的应该是崇真,可偏偏他不在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不靠谱师父,居然留下这么一大堆烂摊子给徒弟,说死就死。
余闲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他在床边趴下来,很快睡了过去。
睡着之前依稀在想:
不想管了,早知如此他那天就不该跟玄景回来,回他的锦江安安静静做一条咸鱼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