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所有人的常识都是“鱼离不开水”，小道士弯腰就要把余闲捡回水里，却看到那条鱼一转眼珠，拿不善的目光对着他，张嘴说：“我劝你不要碰我。”

小道士被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你……”

玄景赶紧把某条鱼捞过来：“没什么，你不觉得这里少了个人吗？”

少了个人，多了条鱼。

小道士到底也是昆仑山的道士，并不惊讶世上存在妖物，很快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几位早说嘛，我还以为温泉里真的长鱼了。”

“啊对了，”他又说，“刚刚的异象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风，又突然散了？几位有注意到吗？”

玄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没有。”

小道士疑惑挠头：“奇怪，不是这个方向？”

这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一个小道士都能看见，自然逃不过风牧洲的法眼。

只可惜掌门现在没精力管——他正跟自己那不听话的师弟斗智斗勇呢。

风知意被他安排在了一处隐蔽的泉眼，这口泉隐在山洞里，光线较暗，水温偏低，但灵气也很充沛。

风知意闭着眼泡在温泉里，面前是满脸怒意的风牧洲，山洞角落的石头后面躲着楼春山和楼夏蝉。

四个人在这里僵持，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

有温泉的山洞自然潮湿，楼春山和楼夏蝉衣服都被水气濡湿了，依然不敢从石头后面出来。而风知意仰面躺着，装作不知道旁边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风牧洲先开口：“你到底什么意思？”

风知意微微一动，“给他面子”地睁眼了：“什么？”

“说白了，你变成这样子是自作自受，”风牧洲冷眼瞧他，之前对他的关切又不翼而飞，“你自己要加入空谷楼，自己惹上了庄同寿，现在养虎为患，虎掏了你心，你也只能怪自己没有养好虎。”

“……虎？”风知意自嘲般笑了，“他可不是虎，他就是一条毒蛇。”

“你既然早知道，又为什么不早点铲除他？”风牧洲坐下来，“以你全盛时的修为，不可能打不过他。”

风知意叹口气：“我不是太自负了吗，我当时知道他想要玄景的金丹，可我非常好奇，他究竟为什么要，我就想博取他的信任

，然后搞清楚，可谁成想，这个人根本不信任任何人，我一时懈怠，还被他反将了一军。”

风牧洲对前面的话完全不关心，他视线落向对方手背：“听说你不仅被他掏去金丹，还被折断了手脚？”

风知意一顿，立刻把双手沉进水里：“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知道我的作风，”风牧洲道，“对叛出仙门投奔邪修者绝不姑息，对伤我同门者亦绝不姑息。你现在同时涉及两样，是故意让我为难吗？”

“不为难，”风知意微笑起来，“掌门先惩处了那奸人，再处罚我，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风牧洲猛地攥拳：“风知意！”

“在呢，师兄。”风知意正色下来，眼神也跟着黯淡了，“我已经注定不能回昆仑派了，不是吗？难道大师兄要为了我一个人，破除多年来立下的规矩？难道要放弃颜面，在昆仑派三千弟子异样的目光下当众包庇我这个废人？”

风牧洲彻底被他最后两个字刺痛了，可风知意却不管他一颗心已经被扎成筛子，继续道：“我已经没有价值了，师兄。昆仑这么大个门派，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风牧洲目眦尽裂，“故意来捅我一刀？让我难堪，让我心疼？”

“就是报复你嘛，”风知意笑得没心没肺，“我就是这么缺德，谁让我投奔了空谷楼呢，骨子里就是……唔！”

他一句话没说完，突然被风牧洲一把拽住胳膊，也不知道是掌门太用力还是太巧，风知意居然直接被他卸脱臼了。

他顿时疼得呲牙咧嘴，风牧洲一愣，赶紧帮他装回去，心里的怒火也重新被怜惜浇灭：“你真是……”

风知意疼得脸都白了，他捂着胳膊喘气：“知道你恨不得要我死，也不用这么快。”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让你死？”

“两只。”

“……”

风牧洲非常想好好跟他发一顿火，可面对他现在这个样子又发不出来，只好道：“总之，既然回来了那你就留下来，不管留多久，多待一天是一天。你这伤势太重，除了我们昆仑，真的找不到第二个地方还能治你。”

风知意瞧着他：“你就不怕我是特意回来骗你的灵药灵宝吗？”

“随便你骗，这种东西我还不心疼，”风牧洲蹲身凑近了他，“我劝你给我老实一点，再试图惹怒我，我真的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