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看着江余笑了起来，“小余这性子，倒越来越像江洁了，来让我看看。”

江余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反正就在待几个礼拜，给他留个念想也成。

“哎呀，越来越俊了，”他摸着江余的脸，就和拿到个箱子检查有没有破洞一样，左右晃得江余有点脑瓜疼。

“咳。”也不好明着说，只要咳嗽一声示意他，听到这声音白父才放开了那刚出摸着江余脸的手。

“哈哈，等我打完这袋血，咱爷俩回家喝点！今个儿高兴！必须喝！”

“别。”江余连忙说着，要是这顿饭吃出来点什么事情，那他可就摊事了，这自己能原谅自己么。

“没事没事，你爹我啊，身强体壮！”他说着，“白血病，去他奶奶的！”

虽然江余已经知道了白父患有白血病，但他知道的时候，还是有点难受。只是有希望治好，但不是绝对。

“好了好了！我一会带哥回家，爸你就在医院吧！万一又和上次……”白楠刚要说出点什么，就被白父打断。

“死丫头，不会盼你爸点好的。”

白楠听后往白父身上凑了凑，江余此刻就往后挪了挪。给他们父女腾出来一点地方。

“老白，你这俩孩子都到了，那我们就回去了！”一个憨憨的男人说着，然后拉着旁边的女人走了出去。

病房随着陆陆续续的人走出去后，也变得空荡荡的。

“小余，呆多久啊？”白父问着江余。

“嗯……大概，等等。”江余突然感觉手机一震，应该是谁发来消息了，但看到消息的时候一愣。

退学同意的邮件？怎么回事？

“……我出去一下。”江余此刻很郁闷，自己熬破头考进的学校，怎么突然就让自己退学了。

拿出手机，看着联系人中的“妈”，正犹豫要不要拨通，那人却先一步拨通了。

“江余。”

她始终对于江余是这种态度，就跟江余不是她亲儿子一样，不管怎么努力的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在她眼里都是狗屁。

“干嘛，”江余说着，随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你是不是给我退学了？”

“是。”她没有犹豫，江余此刻的心都凉了。“手续什么的我给你邮过去？你就在H市生活吧。”

“怎么，杰里要和你离婚是怎么，这么怕我回去？”其实江余怕得要死，怕他妈说出是那个字。

“是。”可是，终究是怕什么来什么。

“东西不用邮过来了，我去重读就好。”随后江余感觉自己的心挺难受的，“断关系吧，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对面只是说了个好，随后就变成了一阵忙碌音。此刻的江余感觉鼻子一酸，想哭。

擦了擦眼睛，扼杀掉了那些刚想掉落的眼泪。转身回到了病房，“我不走了。”

“啊？！”白父明显声音都变得雀跃了起来，“不走了？怎么回事啊？”

“断关系了，”江余用及其小的声音说着，白父和白楠明显的没听清，“嗯，我妈让我多陪陪你，所以我不走了，在这里再读个高三。”

“真的吗！”白楠明显挺高兴的，然后想要去抱江余，可江余哪习惯这些，侧身一躲就躲了过去。

白楠此刻挺尴尬的，伸出的手就这么收了回来。

“我不习惯，”他看了一眼两人。“别人碰我，我不喜欢，也不习惯。”

他这解释才让白楠没那么尴尬，不过两人明显都高兴。

“今天必须喝一顿！我都大半年没喝了！我儿子回来，高兴！”白父说完，抬头看着自己剩余的那点血，就连忙叫白楠去叫护士。

“快打完了，我得快点！”他的高兴全写在脸上。没过多久白楠就带了个护士过来，拔针过后，他就披上外套，穿着自己那双深蓝的的拖鞋，和白楠江余一起往家走。

“我们搬家了，不是以前那个大房子了，换了个小房子，就怕你住不惯。”

“有什么住不惯。”江余笑笑，自己什么样的屋子没住过，就搁在以前和朋友们出去玩，门禁以后各处找地方住，有一次还在桥洞下住了一宿，除了冷其余还真没什么。

“有你这句话，爸就放心了！”只见白父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笑嘻嘻的就要叼到嘴里，江余见状直接打了下来。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他蹲了下来，捡起那根烟。

“……”江余夺下那根烟，擦了又擦，感觉瞅着还算干净了后才叼起来。

“我抽。”说完，江余就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

真特么糟糕，自己抽烟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抢烟，还是特么掉地下的。

一想着这上面可能还沾着口水，他就真的……抽不下去。

操，谁让这人，是他爸。得了病还非要喝酒抽烟，要是别人，江余会管他们？

想太多了。

深吸了一口，感觉并不是怎么好抽，就悄悄的扔掉。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规模不大的银行，他把那190英镑换成了人民币，可能是掉价了吧，这190只换了1600。

“你早说要钱啊！给！”说完，白父就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江余。

“呃，我不要。”江余用手推回那张钱，自己又不会要。

“你赚钱又不容易，现在又有病。”江余说着，“而且我感觉现在咱们家没有经济来源。”

白父一听这“咱们家”，高兴的要死，只要是这儿子说的话，自己都乐意听。完全把白楠晾在了一边。

“对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一会叫白楠给我发地址，我要去找个人。”刚一换完钱，就想起来了自己还要去还打车钱。

“你自己找得到么。”白楠突然说道，只见江余点点头。

“应该可以。”

“行吧！那我和小楠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来！”随后白父就晃悠晃悠的和白楠往前走，江余拨打了那个名叫树祁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穿来了一阵嘈杂的男声，“有什么事。”

“呃……还钱的。”

“哦，那你在哪，我去找你。”

江余听了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附近的象征性标志物，似乎并没有什么。只有一条街道，四周全是房子，只有那一片是空出来的一条路，上面铺着不规则的石头，踩上去有点咯脚。

他四下看着，只看见边上的墙上有歪歪扭扭的六个字，和小树的老街。

大概是经过雨水的冲刷，已经模糊不清，但还能依稀可见，应该是被人描写过很多次了。

“和小树的老街，这的墙上写。”

电话那头的人楞了一下，然后哦一声，便挂了电话。

江余有点烦躁，也不说自己清不清楚在哪就这么直接挂了，要是找不到可别怪自己！

他随便坐到了一边，靠着墙，也不怕自己的裤子脏，或者是墙上有灰。他就是感觉有点累，想靠一会。

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深吸一口烟，今天真是烦躁的一天。拿出那个钢化膜已经摔碎的手机，寻找着自己还能找谁聊聊天。

但其实……自己又没几个朋友。

江余叹了口气，只见这时候董泽给自己打来了电话。

董泽，江余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在英国出生的，父母是移民去的。别的不太清楚，就清楚这小子挺gay的。

“干嘛。”

“恭喜你啊，被帝国理工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