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北方的冬天比南方要冷,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要湿。
可实际上北方的人生活在北方,感受不到南方冬天的风;南方的人生活在南方,见识不到北方冬天的雪。
所以是谁传出这种消息的?
大概是那些南方和北方的冬天都参与过的人吧。
魏亓老家在北京。
北京是个大城市,空气不好,雾霾严重。
程泯是土生土长的江苏人。
所以在魏亓来到江苏这个小城镇,踏入镇里不多见的一所初中的时候,就被自来熟的同学调侃来这儿是不是要热得穿短袖了。
魏亓一开始也开开玩笑着说是啊是啊都不想穿衣服了。
然后一群学生就笑。
几乎每年冬天那些人就要问他。
他性情温和,和很多人都玩得来。
他长得也漂亮,班里一些女生也挺待见他的。
毕竟都是孩子,不待见又能怎样。
初二开学那几天,有人问他,
“魏亓,北京冬天是怎么样的?”
他想了想,回了句不知道。
周围的人只当他是开玩笑,哈哈笑着走开了。
但他真的不知道。
魏亓是在北京上的小学,可他并不是在那里上完的。
他爸妈中途去了好几个城市,南方的北方的南北交界的,他也换了好几个学校,一个学期上到中途就转的也有。
实话说,他也不记得他还在北京的时候过得是怎样的冬天了。
他都好几年没回过北京了。
貌似很巧,他爸妈似乎要在这里安家了。
从妈妈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想要告诉的,竟然是程泯。
简单来说,他和程泯的关系还不如他和那群女生。
他们虽然是货真价实的同班同学,但是座位相差甚远,成绩天差地别,玩的也不是同一群人,所以一般来说不是重要事故连话都说不上。
面对面碰到都会因为不熟而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走掉的那种。
事实上魏亓对班里的差生都了解不多,大多数都记不住名字,至于他为什么知道程泯,说来也并不算很长。
程泯是班里,哦不,那是整个镇出了名的校霸,骂人是常事,打架是小事,旷课是日常,倒数第一那就是众望所归了。
但他长得特别好看。
即使是处于还是孩子的阶段,都还没有长开,面部就已经轮廓分明,少年人的脸没有棱角,眼睛极大,肤色偏白,鼻子俊挺,薄嘴唇,以及明显自然的唇珠,淡淡柔和的唇色——就算是朝着丑的方向发展也丑不到哪里去——这些全部都是女生口口相传的话。
但其实真的是这样,魏亓在初一开学一个星期后看到了程泯,有感而发着:
“女生那些乱七八糟玛丽苏小说里出来的描写相比下来竟然还差了不少。”
这当然还不至于到魏亓有个什么事就想告诉程泯的地步。
后来班里的人交换QQ号,不知道是谁把程泯的QQ号给了他——他也并不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程泯——关键是程泯还同意了——这就有点惊悚了,不过程泯一直都没给他发过消息,他也没问是谁,这个QQ号就一直被晾在了魏亓的列表里,没什么卵用。
后来魏亓有天晚上熬夜,熬到后来他列表里的人基本都睡了也还在对手机戳戳点点。
直到手机突然一震——
有人发消息来了。
魏亓一边震惊一边点开那个给他发消息的人。
北京 :魏亓?
起亓 :你是?
北京 :聊天吗
起亓 :乐意奉陪?
于是当天晚上魏亓就和这个网名北京的人聊起来了。
聊了一段发现挺聊得来,对方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说话也挺特别,就不由得好奇这人是谁。
他问了一下,“北京”并没有明确回他,只是说,他大概认识,不过不常见。
魏亓看着“北京”似乎不太想告诉他他的名字,便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去问了一下同学,但是他们都说班里应该没有这个人。
于是当天晚上魏亓就问“北京”——
起亓 :诶,你是隔壁班的吗?
北京 :怎么可能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魏亓总觉得另一边的“北京”在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疑惑着疑惑着,就忘了问名字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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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天晚上,魏亓本来想给“北京”发消息,但当时真的很晚了,他都准备睡了,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他吓得一哆嗦。
魏亓低头一看,发现是“北京”打来的QQ电话。
他们从来没有打过电话,向来只是处于打字聊天的情况,事实上只能算是聊得来的网友,连语音都不曾有过,更不知道对方的声音是怎样的,大概“北京”对他也只知道个名字,他对“北京”却也是一无所知,所以当“北京”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是十分震惊的。
魏亓一划屏幕,接了——
“喂?”
电话那边的人先说了话,声音懒散且缱绻,像是喝醉了酒般的——
迷茫无措。
是的,语气里隐隐透出些迷茫,不知道是怎么了。
但是平心而论,这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对方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和他差不多,是标标准准的少年音,清脆悦耳,伴随着懒散缱绻的语气和不快不慢的呼吸,倒是添了几分性感。
事实上,光是这一个“喂”,就让魏亓感到脸部温度开始上升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以说以前从来没有过,他有点心跳加速,还有点慌张。
“嗯,我在。”
魏亓回答,语气有些不稳,带了些慌乱。
“我在外边儿。”
对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意思,只是一直在说,声音很小,少年音被压得低了很多。
魏亓凝神仔细听,倒也听懂了一些话。
“我家在双庄镇…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
“……我一直都想离开这里…”
“可我不好好学还整天打架闹事…”
“也没什么信仰…”
“‘离开这里’这种话也只能成为玩笑话了…”
“我是不是真的挺没用的…”
细细呢喃了一段以后,对方就没说话了,魏亓虽一直听着,可心跳越来越快,现在怕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半晌,对方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