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嫌弃地看了看自己头顶的山寨光环,直接摘下来扣在了池慕的头顶,又面无表情地拍掉他揽在肩上的爪子,径直拎起火箭炮走了。
"和谐社会,能不能团结一点?"池慕又追了上去,不安分的爪子再次揽上何妨的肩膀。
"各位玩家,你们的搭档由系统自动匹配,分组已经下发至智能眼镜,请注意查收哦!吐槽专区记得刷个好评哦亲!",村长卖力地挥手送别了一群祖宗,看着他们的背影心累地吼道。
何妨眨眼点开眼镜界面,蓦然发现他被系统报复一般地设定为"乌鸡"。他瞥见池慕吃了死苍蝇一样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鸡字辈儿的。
"……有种想在吐槽专区买房的感觉",何妨在心里疯狂投诉着这个破游戏,入魔了一样升起想要炸掉下一个副本的念头。
随着玩家的脚步推进,沙地逐渐过度成皲裂的土地,风云变幻,空气愈见潮湿,场景在百米之内极速转化,依次现出灌木丛、矮树、丛林,直到最后他们迈入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遮天长叶如同飘摇的巨伞将暖阳切割成斑驳的光影,星星点点投落在玩家脚下。盖那笛吹奏出氤氲空灵的曲子自丛林深处原始部落缱绻游走,如同带着清新花叶香的微风拂面而来。
几只蟾蜍懒懒地趴在树下,和周身长满疮痍的树皮枯叶融成一体,唯有钱币大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蹬着路过的玩家们,暴露出它们还是个活物来。
"滴",十几声通知铃声同时响起,每位玩家的智能眼镜中都自动跳出一个界面,上面有系统随机分配的搭档昵称,以及他们在食人族副本中对应的角色身份。
大概是游戏系统有种难以名状的强迫症,与何妨组队的玩家们被分配到的搭档都有种诡异的和谐感。这种和谐主要体现在昵称的高度押韵和连贯上。
"忘了爱"——"狗带"
"心里有你"——"垃圾处理"
几对搭档走在一起,竟然有种鬼畜版春节对联的感觉。
何妨仿佛在池慕的推波助澜下成为了新手分队的楚河汉界,几乎所有没参与和他组队的玩家都自动地走到了一起。
为了壮大声势和"九疆无敌通关团"抗衡,这些玩家们还专门讨论了队名,最终投票确定了一个听上去就很严谨且具有偶像气息的名字——F4乘4。
起名灵感大约是因为这个对一共十六个人……
"F4乘4"中有几个人没有分到真人搭档,无奈只得与NPC匹配。很明显这些NPC行为举止并不像搭档,而更倾向是玩家的跟班。
"这个破游戏真是坑到地心,连个真人玩家都分不到,要个反智的废物有什么用",一个名叫"守望者"的玩家郁闷地踢着石子,嫌弃地走在自己的NPC搭档前面,口无禁忌地吐槽道。
他的NPC搭档小跑着正要追上他并肩同行,闻言身形一顿,大概是判断出自己的搭档并不喜欢自己,又默默地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与玩家保持了安全距离,既不至于影响玩家的情绪,又能在危险时第一时间冲上来。
"我没觉得和NPC做搭档有什么不好,毕竟真人搭档不一定会舍命帮你,但NPC却愿意为你送命。带个NPC相当于带了个复活甲,不挺好的吗?",另一个真人玩家插话调节气氛。
"守望者"的NPC搭档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队人走得并不远,"F4乘4"队的交谈声就难以避免地落在何妨耳朵里。
"你们NPC死亡后,能复活吗?"何妨听到对面说NPC替玩家挡伤害,眉心下意识一皱,沉声问道。
"本来这个游戏只有人民币玩家可以复活",正在抬头望天、沉迷于思考人生的池慕随便接了一嘴。
"什么叫本来只有?",何妨问。
"哦,现在游戏出现了bug,也就是我,我虽然不是人民币玩家,但是我可以复活",池慕垂眼笑了笑,灿烂地显摆道,"其他和NPC组队的玩家相当于只带了一个护盾,但是你却有很多个本bug牌复活甲。"
"……",何妨。
虽然池慕也是NPC,但因为这个bug被塑造得太与众不同,倒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类灵魂,所以在听到他说愿意当自己的复活甲、为自己抵挡危险时,何妨竟然有些心酸。
"叫你NPC1号太麻烦了,你有没有简洁一点的称呼?"何妨问。
"简洁一点的称呼?",池慕思考片刻,问道,"N某人?"
"……算了我给你取一个得了",何妨想了想,"我来到这个游戏里,除了我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我猜那个人对我肯定很重要。但这个游戏好像要清空我所有记忆,我觉得我才刚刚走出新手村,回想那个人的名字就已经有些困难了,像是有一种不可抗的阻力。"
"那个人叫什么?"池慕期许又担忧地开口问道。
"池慕",何妨道。
"所以……你要叫我池慕?",池慕后背僵了一下,犹豫地问道。
"怎么,你不喜欢?",何妨瞥见池慕微动作的异常,眯眼问道。
"当然了,人家正值青春年少,是□□点钟的太阳,池慕这个名字听上去未老先衰,怕是从清晨直接到黄昏了。"池慕笑容僵在脸上,装作开玩笑地打趣道。
"爱叫不叫",何妨心里不悦,明明说了池慕很可能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的名字,可这个NPC1号居然口无遮拦地吐槽,何妨觉得这个系统bug情商可能是负数的,因而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步速没预告的快了几分,将池慕甩在后面。
"行吧行吧,名字而已凑合用吧",池慕赶紧快走两步跟上,仿佛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听上去就夕阳无限好的名字,"哎你这也太容易生气了,要不是看你才二十几岁的模样,我都以为你现在更年期呢……"
"……你才更年期呢!",何妨反呛道。
"那你叫声我的新名字来听听?",池慕对何妨挑了挑眉,笑的像是纨绔子弟在调戏美人儿。
"滚……",何妨刚才一时心酸带来的耐心全被池慕给磨没了,他长呼了一大口气,扔给他一个毫无保留的白眼,手里拎着的火箭炮向上一翻,径直就要往池慕腰间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