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到？”赵礼克对姗姗来迟的泰阳非常不满。

“别提了，第一次操作轮床这玩意儿真特么费功夫。”

泰阳运气真好，尽管暨穗大学自习教室宽敞无比，但是轮床的占地面积毕竟要比轮椅大得多，因此掐指一算下来一间教室也容纳不了几个学生。今晚轮床学生数目不少，泰阳是最后一个能塞进教室的学生。进了门之后，泰阳才发现这里也只剩下一辆床铺的空间可供回旋出入了。

“哎哎哎，你认识那人不？”轮床比轮椅高出不少，趴在床铺上的泰阳水平地伸出手，直接拍到了赵礼克的后脑勺。

顺着泰阳手指的方向指过去，赵礼克看到了紧贴着教室右边窗口的那一辆彩色金属杆的轮床。“他？他你都不认识呀，他是理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又是陶行知研究社社长，演讲比赛什么的都少不了他。这人平时高调得不行，我特讨厌那股官僚范儿。奇怪耶，你怎么突然问起他，难道你喜欢他？”

“喜欢你个大头鬼，神经病！”泰阳伸出手，又拍了一次赵礼克的后脑勺。这一下可不轻，赵礼克疼得叫出声。他赶紧摇动轮椅往过道挤去，一心只想躲过泰阳的魔爪。

“赶紧做题吧，时间被都你浪费了。”

教室安静极了，只听到同学们刷刷刷的书写声。

躺在床上的泰阳只能靠着双肘撑起胸部的上半截，腾出这一点可供支配的身体做其他事情。时间一长，他的手臂又累又麻，呼吸开始困难起来。泰阳是个待不住的主子，截瘫让他失去了一半的自由；如今失去了轮椅，他连剩下的那一半自由都一起失去了。趴着意味着他没有办法翻身，长久维持着一个姿势的他只能不断躺倒，再用手撑起身体，再躺倒做做腕关节运动，见缝插针且周而复始地活动着仅存功能的部位。而他的下半身，不，他五分之四的□□体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死寂的状态。胸腔以下的没有知觉的躯干就像被涂上了胶水一般，死死地贴在洁白色的床单上始终一动不动。

时间过得真快，下课铃声响起，晚自习结束了。

一辆辆轮椅“走”出了教室门，一张张轮床也驶出了教室门。泰阳按兵不动地趴在床上，右手手指捏着电动操纵杆，两眼死死盯着门框。

“你还不走啊？”赵礼克的轮椅已经摇了半米，又回旋轮椅抬起头看了一眼失神的泰阳。“回去还要洗澡呢。”

“我对这轮床操作不熟练。让他们先走，我最后一个。”

“可惜了，我也没用过这轮床，帮不了你。我先走了，拜拜！”赵礼克全然不顾身后急得大喊的泰阳，挥挥手潇潇洒洒地走掉了。这个讨厌鬼！

“Duang、duang！”所有同学都离开了教室，泰阳悄悄地行动。然而他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将床身撞到门柱上。

这一刻泰阳特别烦躁，他不会拐弯。作为天生的机械白痴，他对诸如操纵电动轮床这样的事情有心无力。每一次前进总是角度不够，床的一半就被卡在门口；他再后退，再回转角度，再前进，白搭。没有赵礼克的心理支援，没有学长的亲身示范，他对如何操纵这么大一张床便没了任何头绪。

“马叔，呜，马叔你在哪呢，有空吗？”泰阳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