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在贺老爷子手里积累了雄厚的实力,名望也伴随而生,后来贺问接手掌家权,又将贺家带入更高的层次。可以这样说,S市上流社会中,贺家有相当可观的话语权。
贺甄出事之前,就有不少社会名流明里暗里向贺家表示过想要联姻的意愿。贺问都以小女还在上学为由推辞了,这些人于是更加蠢蠢欲动。
众所周知,贺家大小姐贺甄学的是舞蹈,贺问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贺家的家业肯定需要交到一个会懂行的人手里。不用想都知道,贺甄未来的丈夫会成为这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才将主意打到贺甄头上,这人说没就没了。
贺敌开车带着贺问来到了贺家老宅。
兄弟几个都已经到了,连老五贺心也带着丈夫赵老二赶了回来,再加上贺鸣和贺远的媳妇、几个孙辈的孩子,一大家子人满满当当坐在老宅的大客厅里。
贺敌进门的时候都愣了一下,随即斜嘴笑道:“哟!咱贺家老宅可是难得一家人聚得这么整整齐齐呀!二哥三哥、二嫂三嫂,还有老五,今儿个真是稀客啊!”
客厅里一群人都没说话,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贺老爷子拄着拐杖起身,用拐杖在地面撞了一下:“多少岁了还没个正形,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长了许多老年斑,但是这丝毫不影响贺老爷子多年来养成的威严气势,几个小孙子立刻眼神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忙躲进了父母的怀里。
贺敌后知后觉,他大侄女还躺在市郊小别墅的冰棺里,他当着自家大哥说这话确实失言了。几个小辈缩在父母怀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贺敌看,他又拉不下脸面来承认错误。
好在贺问没有计较这个,自己和贺老爷子打了招呼:“爸,今天叫我们回老宅来是有什么事吗?”
贺老爷子颤巍巍地离开单人沙发,避开了身后的管家要来搀扶的手,慢腾腾地朝餐厅方向走去。
“没事就不能叫你们回来了?你们自己成了小家,就不要这个大家了?”贺老爷子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了,精神头倒是很好,说话也条理清晰。
贺问跟在他身后:“爸,我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贺老爷子站定,转身对客厅里坐着的子女孙儿道,“我叫你们回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老宅太冷清了,想让你们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顿晚饭!”
贺鸣媳妇儿人精明,最先反应过来:“爸,您说哪儿的话,是我们做子女的只顾事业,疏忽了您的感受,以后我会和贺鸣经常回来陪您的。”
贺远媳妇儿慢了一步,也不甘落后地表态:“是啊,爸,您不知道,您这俩孙子天天在家念叨您呢,总是说想爷爷,这不今天我们就把俩孩子都带回来了。”
贺心坐在那儿没吱声,赵老二机灵,也跟着两个嫂子表忠心:“爸,贺心也想您呢!”
贺老爷子没回应他们什么,脸上也没见露出笑脸:“吴嫂一早就开始准备菜了,都到餐厅坐吧,再等一会儿就准备吃饭了,老大,你扶我过去。”
贺问上前搀住他。
贺鸣和贺远各自带着老婆孩子也到了餐厅,贺心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在最后,赵老二拼命冲她使眼色,她只当没看见。到了餐厅,其他人还没落座,她走到主位下首左边第一个位置旁,笑眯眯地拍拍贺远的小儿子脑袋。
“君君,让姑姑坐这里好不好啊?”
贺远老婆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小姑子,你怎么和我们家君君一般见识?他小孩子不听话,惹哭了半天哄不好的!”
贺心假装没听见三嫂嫂的话,又问了一遍小侄子,贺君君人小鬼大,看到妈妈给他的眼神暗示,立刻摇了摇头:“不好!”
贺老爷子在主位坐下:“老五,怎么结婚了还不懂事儿?跟君君抢位置干什么?这么多椅子还不够你挑吗?”
听了父亲的训斥,贺心的表情也难看起来:“我抢位置?这个位置以前就是我专门坐的,我现在嫁出去了你们就把我当外人看了是吗?”
赵老二拉了拉妻子的衣袖,结果被她用力甩开。
贺远老婆:“你都嫁出去了,还想保留以前的特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知道吗?君君才是爸的亲孙子!”
几个兄弟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贺远皱了皱眉,低声斥道:“你少说两句!”结果妻子眼风都没给他一个。
贺心情绪激动极了:“亲孙子又怎么样?我还是爸的亲女儿!在这个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说话!”
贺远老婆冷笑:“是啊!亲女儿多厉害,别说亲孙子了,亲孙女更加得靠边站!管你是谁,挡了亲女儿的路就得去死!”
餐厅里骤然安静下来,众人脸上都神情莫测,唯有贺问依旧面色不改。
贺老爷子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下,脸色铁青:“不想吃饭都给我滚出去!没人求你们回来!”
……
傍晚。
一辆黑色车子低调地停在S大校门口,乔欢从学校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个地方,她飞快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汽车立刻发动行驶起来。
一进车里,气温仿佛陡然下降了十几度,乔欢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后猛然一惊。
她不动声色地往车窗边靠了靠,结果不管她怎么挪,身体都能感受到那股冷气。
乔欢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后,稍微适应了这个温度,不过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仍然没有褪下去。这些天气温又上升了不少,她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是司机开了空调,还是……像上次一样。
乔欢双手环抱住自己的上臂,微微用力搓了搓鸡皮疙瘩,感到那股凉意消散不少。她放心地拿出手机看消息,结果才一分钟不到,感觉身上比先前还冷,尤其是右半边身子,如果不是上车前一切正常,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突发急症。
“师傅,车上开了空调吗?”乔欢实在忍不住了,结果得到的又是一阵无声的回应。
乔欢无奈,贺四爷也不知道给她安排的什么人天天接送她,不管乔欢什么时候问什么,或者说什么,开车的司机从来都是一声不吭,假装自己没听见一样。
乔欢一度怀疑他是个听力障碍者,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听力障碍还怎么开车,贺四爷是生意人,做事应当是考虑周全的,不可能这么不靠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开车的师傅收到命令不能和她说话。
那应该是……她来了吧。
乔欢的心忽然扑通扑通跳起来,自从那天贺甄学姐和她表白后,她的心情就忽然变得很奇怪。
总想和对方待在一起,即使贺甄做的菜味道不好,也有种想扫光菜盘的冲动。喜欢穿她为自己熨烫的每一件衣服,如果在学校里,就会坐立不安,频频走神,常常幻想等回家了贺甄又会和自己说什么话。
昨天晚上贺甄还要求过陪她去学校上课,但是乔欢记得贺四爷叮嘱的事情里,就有一条不能让卧室见光,她想就算是贺甄的魂魄,道理应该也差不多,于是拒绝了贺甄的要求。
当时贺甄学姐没说什么,但是后来把她压倒在沙发上挠了好久的痒痒。
乔欢越想越脸红,这时遇见一个红灯,车子停了下来,她被打断思绪,忽然惊觉自己怎么满脑子都是贺甄。
不过她刚才胡思乱想了一通,现在又不冷了。乔欢感到奇怪极了,这和上次的套路不一样啊。上次觉得冷,后来就不冷了。怎么今天是一会儿冷,一会儿不冷,结果又开始冷呢?
她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多久又开始了“冷热交替”的状态。感受右边膝盖上的冰冷,乔欢被冻得伸直了腿,待会儿到家了她一定要问贺甄,到底是不是她在作怪。
现在她怕司机以为她是神经病,因为不确定这个人知道多少贺甄的事,她想开口叫一声“学姐”都不敢。
乔欢捏紧了手机,脑子里胡乱想着,听说人得了鸡瘟就是这种怕冷又怕热的情况,不知道贺甄和鸡瘟相比谁更厉害。
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折磨,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乔欢迅速推开车门下了车。
进了房子,她终于觉得舒坦了,端起茶几上现成的蜂蜜柚子茶,懒懒靠进沙发里。
她啜了一小口茶水,嗓子立刻舒服不少,又试探着叫贺甄:“学姐?”
几天的磨合让她已经不怕贺甄了,乔欢自己都惊奇她胆子原来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