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个月,已经腊月底了,家家都在忙着为过年做准备。广义米粮店拖欠内务府五万两白银还没有追回来,米粮店的钱老板天天哭穷,最后把只值几千两的房产抵债。
皇太后并没有报官,还给钱老板宽限了还款期限。由于亏空太大,皇太后只能把内务府在京城的商号关掉了两间。这两间分号却要把欠的外债的全部归还,外面欠的能收多少算多少。
皇太后身在圆明园,时时关注着京城传来的消息。魏绵奕在娘娘身边,下面的人不断地把帐报上来,从外面收回一笔欠款做一次帐。
魏绵奕必须时刻警醒,提防着娘娘冷不妨问起。魏绵奕在皇太后身边的这一年多,从一个只管念字读帐的小喽啰,到如今获得了娘娘不少的授权。
在票号里,一般的伙计对她也有几分敬重。
弘昼知道魏绵奕和弘历不一般的关系之后,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和魏绵奕也比之前更放地开了。
三个人住在圆明园,不像之前在大家族里处处受规矩管束,弘昼讲义气,豪爽有侠气,魏绵奕活泼开朗,两个人时常在一块打闹玩耍。
有时候觉得把弘历一个人丢下不好,拉弘历一起顽儿,没一会功夫就搅地弘历烦了。弘历不顽儿了,魏绵奕必定跟着他一起回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自己教养大的弟弟,比一般的兄弟更亲,弘历也因为两个人顽皮生气,甚至有些纵容。
这段时间魏绵奕整天紧绷着神经,回家后没多久就睡下了。这天弘历没有太多的事,吃完饭和弘昼聊了几句,回屋以后发现魏绵奕已经睡下了。
再过了年就十九了。弘历坐在床沿上,看着侧身朝里睡着的魏绵奕,不禁想:总算长成大人模样了。
魏绵奕突然翻了身,正对着弘历,弘历从微微张开的领口看到了她白皙的肌肤。同样是那股熟悉的香味,今天却感觉异常浓烈。
皇太后听着掌柜汇报情况。掌柜一脸为难:“现在眼看大旱就要来了,人人都恐怕有变,挤兑有点严重,我们票号的库银快不够了。
少奶奶,要不然限制偿兑吧。”皇太后说:“老李,被那么死脑筋,把京城票号的库银调过来不就行了吗?还有我们票号的信誉一向一流,绝不能为了小利使票号的信誉受损。
如果有人要到我们的当铺去当地,我们就当下,人所弃我则取之,人所去我则就。”有人来报:“娘娘有个孩子找您。”
魏绵奕不言不语地回府了。从踏进家门到吃饭时一句话都没有说。弘历终于开口了:“搞砸了吧。”魏绵奕咯咯地笑起来:“谁说的?皇太后让我明天去内务府。”
弘历浅浅地笑了:“你的任务是找到我可以和皇太后说上话的方法,完成任务以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魏绵奕说:“要是只是为了说上话,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找我了。你是想和皇太后套个不错的交情吧。该不会看人家长得飘亮,你就”突然发现弘历不高兴了,魏绵奕马上识趣地住嘴了。
装了一会严肃,弘历还是忍不住:“你是怎么和皇太后说的?内务府的学徒都是要有荐人,还要经过考试的。
你是在里面做伙计的,你这么个小孩子端个茶递个水都觉得不一定可靠。”魏绵奕说:“我也有荐人啊,我也经过考试的。
只不过我是女的,当不了真正的学徒,也不是伙计。我是雷大少奶奶的跟班,厉害吧!”弘历心里乐开了花:“好呀,看不出你个毛丫头这么有本事,跟班。”
魏绵奕越发得意了:“少奶奶的行程,少奶奶的喜好,你都要指望我了。还有你要找个体面的人给我当荐人。”
弘历已经躺在床上了,魏绵奕坐在伏在桌上写字。弘历走过来:“你写什么呢?”魏绵奕头也不抬:“我在写自己的课程安排,半个月以后考试,我要把珠算熟悉一下。
还有”弘历问:“皇太后一定问你家里的情况了,你是怎么回答的?”魏绵奕停笔:“我被爹妈卖给了祁县的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就是这保人的远方亲戚。
还没有正式成亲,丈夫就死了,公婆可怜我让我回娘家,我恐怕父母为难。就到圆明园投靠远房亲戚家。怎么样?过关了。”弘历说:“然后呢?”
魏绵奕一边准备明天带的东西一边说:“认字、写字、打算盘都难不倒我,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太后喜欢我。明天就可以到内务府做工了。
半个月后考核通过了,我就被正式录用了。”弘历站在桌子的另一面,笑嘻嘻地盯着她,让她有点不自在。魏绵奕七手八脚收拾好了以后,自己走开了。
然而,内务府并不是一个享福的地方。魏绵奕和其他刚进票号的人一样,打水,冲茶,侍候掌柜,扫地擦桌。魏绵奕从没有做过这些粗活,闹了不少的笑话。
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留在山野胡子的老头,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小的缘故,魏绵奕总觉得他有点鬼鬼祟祟的。
这老头子一打把年纪了还喜欢拿小姑娘打趣,嘴里净是些不三不四的,什么“给你介绍个好人家”,“别投亲靠友的,找个人家是正道”。
斟茶的时候怎么走,几次奉烟,最痛苦的是一整天都站着。
到回家的时候,魏绵奕几乎已经走不动了。走了没有几步就发现家里的下人就在附近的铺子里喝茶。下人领路,拐到胡同里,乘上了小骄。
一进门,魏绵奕就嚷开了:“弘历,弘历,你给我出来。”这时才发现家里来了一个人,魏绵奕不尴不尬的,有点不知所措。
他乌黑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就是皮肤太黑了。见到弘历,魏绵奕已经觉得很黑了,眼前的这个人让魏绵奕决定黑地不可思议。
男子站起身:“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弘昼,见过令妃娘娘。”弘历来了:“你不必和她客气,她就是个毛丫头,还不是你令妃娘娘。
你突然这么讲礼貌了,我真不适应了。废话少说,吃饭了。”大家动起筷子,弘历才想起来,对魏绵奕说:“刚才叫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