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声一轻，他恍惚道：“不知是那晚他的心跳太有力……还是身上太暖人……我记下了他昏睡后也仍然抱紧我……未曾松开手的模样……竟比娘你抱着我时还要让我安心……”

从此眼里再装不进旁人，汲汲营营想要的，只有这一个人。

“我要护江家，娶他也是上上之策，宁家刀法既能克怜幽寒功，便证明比怜幽寒功更胜一筹，既是如此，同为至阴功法的沉月心法应能吸纳相融我体内阴寒内力。”江还转目看了一眼戚幽怜：“娘你看这么多巧合，不都证明了他命中注定，该是我的么？”

戚幽怜看着他，摇了摇头：“还儿……你想要他、你体内寒力能得沉月心法助益……这些都是你设计娶他所能得到的，可你想过没有……他想要什么？你又予了他什么？”

女子抬眸，轻言道：“男子出嫁，你辱他在先；诸事相瞒，你欺他在后；设计利用，你在他身上用尽了心机……”轻声一叹，她缓缓道：“你已知他爹娘便因我母子二人而死，他幼年所受的苦，有一半是我们的责任，你若真想待他好，便应合着他心中所想去做……而非你心中所想。”

江还凄笑了一声：“不可能的，若合他所想，他便是一辈子光风霁月、备受江湖尊崇的武林盟主……与我这青楼留名的商贾之子，不会有半丝牵扯……娘……你说我怎么忍得了？”

他幽声道：“他明明占据了我整颗心，怎么能不为我所有呢？”

戚幽怜眸中深怃：“你如此作想，他如何能不愠怒？”

“娘，我不好吗？”江还抬眼看着榻边的白衣女子：“我把我自己给他、把我能有的一切都给他，这样也不够换他吗？”

语声一低，榻上之人喃喃道：“他怎么能这么贵呢？他原是珍贵的，可我已经拿出所有东西来换了。”眸色慢慢茫然起来，他问道：“还是不够吗？”

戚幽怜道：“若非他心中所求，你给他再多，也只多困扰；若为他心中所求，你给他一样，便已足够。”

“便如同你，因你心中想要他，故你自发地便会为他寻出千般好来，宁家沉月心法便是其一。”戚幽怜低头看着江还：“若非你本就想娶他，饶是宁家沉月心法百般能助你，你也不会愿与他结为夫妻。”

榻上之人眼中一片潋滟柔光：“对……我就是想娶他……想要他……想让他像那一夜一样……这一生都将我抱在怀里……想要他一辈子与我绑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江还轻轻看向戚幽怜：“娘，你说我还能用什么换他回来？”

女子怜叹：“这便要看他，于你身上可还有所欲、有所求了。”

江还眸中便空：“能给的，我都给了。”静滞少许，他轻言道：“算了，他想要、或者不想要，我都是他的，他也只能是我的，待我恢复，就去带他回来。”

戚幽怜眸中忧甚：“你……”

江还目中清清浅浅的：“就算两败俱伤，我也要同他伤在一起，他既不废我武功，便该料想到我不会罢手，倘若他最后当真不肯随我再回江家……”他顿了一下，便道：“我便废了他的武功，抱着他回来。”

戚幽怜抿唇沉声：“还儿，你不可这样做。我们欠他们宁家的，已经够多了……他爹娘因助你我而死，你怎么还能伤他？”

江还拧眉，语声微厉：“可我要他。”

戚幽怜起身来道：“娘只劝你这一句，倘若情深，你只可对他好，不可伤他，一分一毫都不能，否则，来日悔痛之人必定是你自己。”她言罢，眼帘垂落，再不多言，缓步行出了寝屋。

留江还一人满目茫然地躺在屋中榻上。

“那我要怎么让他回来？”语声又轻又茫。

.

宁朝辞领宁辞月、宁可可、武卫一行人出扬州而入荆州，途经荆扬交界的广济，风雪大寒。

武卫众人寻了一家客栈入住，将马车卸下，牵了马儿去到后院。

数九寒冬，此时已近年关，行入客栈之时便闻背后响起数声炸鸣。

众人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便见数只流火于城中窜起，升上了半空，然后猛然炸开。

是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明亮绚烂的烟火在宁朝辞背后一声接一声地升空、绽放。

像极了那日多情巷尽头燃了一夜的烟花。

宁朝辞不由地苦笑了一声。

声轻而寂：“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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