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家后院那块。”大妈伸手往那边指了一下。
江州身影一闪往那边快速跑去,单手一撑双腿一跃翻了进去,宋景望着面前比他还高上许多的围墙,嘴角微微抽搐,花费了很久一番功夫才狗爬进去。
真是看者落泪,闻者伤心。
宋景跟着江州走进地窖,一进来就感觉灰尘扑扑,他拿手挥了挥。
江州将旁边摆着的箱子推了推,一个穿着黑色附中校服的男生躺在一排酒坛边,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跟一旁摆放的物件融为一体,空气也开始沉重起来,越发稀薄。
江州眉头紧皱,眼神无比的认真地盯着他。
杨朝脸朝下,眼睛闭着,身体好像失去力气一般。他躺在这里就像之前被遗弃在江州车上的笔记本,一动不动,安静的不像话。
宋景在身后轻声喊他,正要走过来,江州下意识伸手止住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别过来。”他嗓子有些哑。
江州右脚屈膝,左手碰了碰杨朝的鼻息,手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隐晦,具体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晚了。
宋景在原处停了下来。
江州的背影此刻看起来异常寂寥,他处在阴暗处,背着光,仿佛与黑暗合二为一。
随后他立刻站起来,回头望他,神色平静道:“宋景,报案。”
渝州市公安局。
“江队,杨朝死亡时间在三月二十九号,晚上十点半左右,死因是脾脏破裂出血性休克死亡,极其具有突然性,耳朵轻微伤,在腹部发现三处伤痕,呈青紫色。”余成翻了一页报告继续念着。
“头儿。”袁木喊了一声,“那四人组上次承认对在二十九号下午对杨朝进行…殴打,但是今天他们辩护律师来了一趟,对之前所认定事实进行翻供。”
袁木又说:“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打听到杨朝父亲家暴,将杨朝的死因全部推到杨仲身上。”
江州沉默了会,“将材料交给检察院后,你们继续盯着之前交代的事,这件事到此为止。”
还缺证据。
杨朝身上的伤没人能证明是那四个人造成还是杨仲造成。
但基本情况大概是在星期五晚上,四人组欺负过杨朝,而杨仲在晚上回家后将他关在地窖,地窖在后院那块,地方不大,不仔细根本不会发现。
他脑袋想起那封信,附在指甲上的血迹,活生生被扯下,该有多疼。
江州刚走出门手机在兜里疯狂震动,一串陌生号码。
“喂。”
“解放路,星期五他们在解放路那个巷子里。”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江州扭扭脖子,活络活络筋骨,将夹在腋下的警帽重新盖在脑袋上。
外面天色正好,天蓝云白,忙碌的人正在忙碌,清闲的人正在清闲,江州咧嘴笑了一声,开车往解放路驶去。
解放路那条小巷子很窄也很短,旁边都是楼房,小别墅的那种,这块附近住的都还算殷实,为了防贼一般都会在外面安装微型摄像头,江州访问了十几家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二十九号六点五十三分,画面上显示四个人对杨朝的腹部、胸腔进行长达八分钟的毒打,像素清晰具体,将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
未成年人犯罪预防得了吗?
预防不了的,杀人的要做好被杀的准备,犯罪的要做好被判刑的觉悟,前者靠的是自觉,后者依靠的是法律。
程藉在外面偷偷打完电话,进来瞧见宋笔直地站在讲台上,眼眶一片红。
“大家都坐好,安静。”宋景敲敲桌子,音量比平时说话还高。
台下依旧一片吵闹,该玩的玩,该闹的闹,该笑的笑,嘻嘻哈哈,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也是什么样子,还有人拿起女生的本子引得她惊声尖叫。
“你们他妈没听见宋哥说安静吗?”宋航天抡起椅子往地上砸,发出一声剧烈的轰响,宋航天最近有些感冒,嗓子哑的很,说出话来的嗓子显得特别粗狂,他这一吼,全班都静了下来。
校园一霸,谁惹谁怕。
宋景内心默默点赞:不愧是他。
他将眼镜取下放入口袋,望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学生,“我们班原来有五十二名同学,现在只有五十一个,杨朝同学因为脾脏破裂出血死亡,那个位置到现在还空着,大家内心都没有一丝丝想法吗?”
“之前找你们了解情况,有的说不熟,有的说根本不认识,同学两年,大家心里都有数,有多少人知道他真实情况没有向我汇报的你们自个心里清楚,同学做到这个份也是没谁了,你们自己拿书复习,我今天不想上课。”
宋景翻开教科书,上面各种数学公式现在看得他头疼,昨天主任找他力求他将事情压下来,最好在班上也不要多嘴,能瞒过去就尽量瞒下来,希望不要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
真他妈王八蛋。
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一亮,江州发了条消息过来。
-后天开庭,要来吗?
-来的。
宋景往台下巡视一周,大多都在看书写作文,目光落到最后一排时,就连呼吸都有些不大顺畅,宋航天你也真行啊,在你老子课上都敢睡觉。
宋景抓起黑板上的黑板擦一个顺手朝他砸了过去,精准,无误,完美。黑板擦上的粉笔灰纷纷落到他那头红毛上面,异常显眼。
宋航天睡得比较浅,一个动静就能把他吵醒,他脾气躁到爆炸,直接蹦起身椅子往后拖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四周还低头看书的纷纷往他那边看去,有的还吓出一声惊呼,其余人多半也抱着看戏心态。
毕竟宋航天是出了名的嚣张,跟老师对刚完全不在话下。
宋航天抬着半睁开的眼,正要瞪人,结果对上他哥那死亡凝视的表情,怂的一批,他嘿嘿一笑,歉意与尊敬并存地弯腰鞠躬,随后规规矩矩地坐下。
宋哥缺小弟吗?端茶倒水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