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煦清醒,小胖猫也跟着醒来。
小胖猫感受到冬煦紧绷着的神经,聪明的没有开口问,它不问,不代表冬煦会保持沉默。
冬煦:死人了。
小胖猫:咱们出去看看?
冬煦:万一碰上个吃猫的鱼,你怎么办?
小胖猫:你咋不说碰上个吃人的鱼呢?
冬煦没再说话,动作迅速的翻身下床,声音轻到近乎没有,手从床头略过,裹着黑布的剑就被握在手中,小胖猫在他弯腰将要起身的刹那,从床上一跃跳上他肩头。
一人一猫,在漆黑房间内毫无障碍的往门口走。
情趣酒店的走廊,在半夜是留有夜灯的,但因为其服务宗旨特殊性,这些灯光又不是那么明亮,暗红灯光下,角角落落都蜷着一团黑漆漆,看不真切,墙壁上挂着充斥性暗示的壁画,将昏暗危险拔高至蒙着暧昧气氛的杀意。
冬煦将门打开,露出一条仅供一只眼观看的罅隙。
小胖猫因姿势问题,看不见外面情况,在他肩头急得抓耳挠腮,心里不停念叨:冬煦,外面什么情况?是血流成河,还是尸横遍野啊,你倒是让我看看。
冬煦没吭声。
外面暧昧交叉生出的怪诞长廊,什么都没有。
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没有,没人没物更没有呼吸声,连他们先前看见过的一道道房间门都不见了,整条长廊一眼望去,没有尽头,他们这个房间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浑然天成的玉器上多了一道划痕。
冬煦按住小胖猫要往外看的猫头,缓缓拉开门,提剑走出去。
在他的双脚踏上走廊那刹那,身边场景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什么不见尽头的长廊,暧昧的灯光,暗示性十足的壁画,身后还没关上的房门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至半人的水草,一簇簇色彩斑斓的海底花石,需要他抬头才能看完整的珊瑚丛,那片珊瑚丛大得有些过分。
鲜红色的珊瑚小触手足有冬煦大,更别提随着水流微微摇晃的主枝干,以冬煦目测,最起码有四五层楼高,在冬煦眼里,这就是书上说的庞然大物。
小胖猫看见这东西,哦豁一句,喵了一声说:“这是假的还是真的?”
“不知道。”冬煦说,将剑握得更紧,“试试能不能绕过去。”
一人一猫像是置身海底,可行走间又像在陆地上,没什么困难,冬煦心下诡异,边注意四周,边往珊瑚丛走,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
小胖猫身形一晃,滴溜溜大眼睛四处观看:“怎么了?”
“要是珊瑚丛后面藏着个大怪物,我们打不过,怎么办?”冬煦问。
“那就跑。”小胖猫干脆利落。
“那要是必须牺牲掉个活物,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胖猫浑身毛毛一炸,在水里漂亮的像个观赏性水母,它露出锋利小爪子,抵在冬煦肩头上:“你说怎么办?”
“所以,咱们抓条鱼一起吧?”冬煦忽视它锋芒毕露的爪子,开着玩笑。
“别闹。”小胖猫没好气的说,“这鬼地方的鱼,比你都大。”
话音刚落,轰轰隆隆一阵响,有什么大东西过来了,冬煦顺着声响方向看去,就见一群着急忙慌的热带鱼,跟吃屎赶不到趁热似的,飞一样从他面前游过去,在水里留下一道五彩残影。
“……”冬煦沉默一会,抓起小胖猫开始跑,“你是不是得我三师兄真传?”
“我没有!”小胖猫被他薅着猫脖颈,毫无反手能力,四肢都用不上力气,“我说错了什么?”
“你应该说你乌鸦嘴了什么?!”冬煦边跑边说。
冬煦没在海里奔跑过,不知道有多累,可这会儿他也不想说什么,因为他渐渐感到呼吸困难,双腿无力发酸,像被抽了力气似的,而在他身后那条造出气势的大鱼,终于露出真面目。
那是条长达两米的大鱼,身躯宽阔粗大,游走姿态漫不经心,颇有些巡查领地的味道,两颗灯泡似的眼睛有目无神,东看看西瞅瞅,仔细一看,大鱼好像看不清楚东西,活像个睁眼瞎。
意识到这条鱼是个睁眼瞎,冬煦就能理解它像个霸王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躲开睁眼瞎,那两颗看似怎么都定焦不了的大灯泡,倏然盯住他,眼露贪婪之态,没有口鼻沟和胡须的大嘴,炫耀着开心似的咧了一下。
这一咧就让冬煦看见它那齐刷刷跟排刀尖似的长牙,冬煦:“……”
睁眼瞎一点都不瞎,目标明确,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杀到冬煦眼前,大嘴一张,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眼看就要将冬煦一口吞下。
小胖猫嚎叫一声:“喵!冬煦!”
全身上下的毛尽数炸开,尾巴尖的白肉隐隐可见。
“走你。”冬煦早有准备,在大鱼一口咬下来时,镇妖符随手甩出,不偏不倚钉在鱼嗓子眼,“好像哪里不对劲。”
冬煦念念有词。
小胖猫提着的心堪堪松下一半,就见动作稍有停顿的大鱼,卷土重来,嘴巴张得比刚才更大,眼神充满势在必得的凶残,务必要将冬煦吃掉,小胖猫的心再次跳到嘴里:“你个倒霉催的,这玩意不是妖,你给它贴个屁的镇妖符!”
被小胖猫一嚎叫,冬煦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这鱼从刚出现到要吃了他,都充满着动物本性,没表现出一丝人样,更没口吐人话。
冬煦来不及多想,脚尖落在大鱼尖牙上,猛地一蹬,身形至于半空中,迎着大鱼大刀阔斧咬下来的上牙而去,上行过程中,裹着剑的黑布飞速落下,露出古朴无光的剑鞘,和剑柄上在海底依旧熠熠生辉的宝石。
剑并未出鞘,冬煦手腕一转,剑尖朝上,以削铁如泥的轻松感扎进大鱼齿缝中,刹那鲜血四溢,淋了冬煦大半个身躯。
被他拎在手里的小胖猫也不能幸免,剑身首次尝到深海鲍鱼的味道,被血腥味淋得生无可恋,焉儿吧唧耷怂着,只觉得这味道不想再喝第二次。
冬煦下手干脆,拔剑更是利落,剑鞘连带剑身都入大鱼牙龈内,只露剑柄在外,他暗运灵力,修长手指在剑柄上打了个圈,握住同时脚踩在大鱼牙齿上,大喝一声:“给我出来!”
随着一声惊喝,剑鞘随之被抽出,鲜血涌得更厉害,这回冬煦学聪明了,右脚在大鱼牙齿上借力,将自己送出大鱼嘴里,离去前冬煦看见,拿到血窟窿哗啦啦的流着血。
被戳伤的大鱼,身躯一阵扫动,无声呐喊,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凶狠得瞪着冬煦,这次就不再是想吃掉他那么简单,它要将这个人类一口一口咬开,撕裂,再慢慢咬碎吃掉,百年来没有人能伤了它。
尤其是伤到它柔软的口腔内部。
被捅伤牙龈的疼痛感,及被伤到的愤怒和在愚蠢人类手上吃亏的憋屈感,让大鱼生出毁天灭地的心思,它癫狂又锲而不舍的狂追着冬煦,不将这人吃掉,它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