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光兮走到棠妃的门前，心中又踌躇起来，他不知要如何劝说棠妃不要再服食那避胎药，难道要棠妃亲口说出自己服食避胎药的理由，勾起棠妃心中的伤痛。

亦或是劝说无用，引得棠妃不喜，大吵一架？

卫光兮思虑再三，还是转过身去，决定默默地另制一种能改变避胎药药性，清除棠妃体内毒素的药方，做成药膳给棠妃送去。

接下来的几日卫光兮都在鼓捣着药方，旁敲侧击地问了小绿几句，过几日便煎了药膳给棠妃送去，说是补身子外加驻颜的，也是儿的一番心意。

棠妃不疑有它，心中欢喜卫光兮的伶俐，便痛痛快快地接受了。

卫光兮见棠贵妃日渐消瘦，显出病态来，卫光兮心中焦急却不能日日送去药膳以免招人怀疑，便一月送去几次，一次加重了些药量，四年后的一日，棠妃居然怀孕了。

皇帝兴冲冲地走入海棠殿，大喜之下赏赐了众人，连太监宫女都有份，在棠妃晦涩难懂的眼神之下，卫光兮有些心虚，在皇帝走后，棠妃叫卫光兮与她进内殿来。

卫光兮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跟在棠妃的身后，入了内殿，棠妃优雅地坐在虎皮长椅之上，而卫光兮则侧立在一旁，不敢接近棠妃半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棠妃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直愣愣地盯着卫光兮看。

泛着幽光的眸子好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直叫卫光兮低垂着眉眼，不敢看棠妃的眼神，他也不开口辩解，只静静等待棠妃的开口。

棠妃的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中闪过皇帝在榻上粗暴对待自己的画面，像一只发情的公狗，心生厌恶，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肚腹之处，既想将他打掉，又舍不得。

若是生出来的孩子，如兮儿一般俊美绝伦，乖巧懂事，那该多好。

“朕命令你，含着朕。”

皇帝的话浮现在棠妃的脑海中，她想起自己跪身于皇帝身前的画面，感到莫大的耻辱，她对上卫光兮纯净的眉眼，那身姿如阳光般耀眼夺目，直照的得棠妃无地自容。

兮儿，你可知，你是本宫心中的一片净土，可你为何要让本宫怀了本宫厌恶之人的孩儿？

许久，棠妃才收敛神色道：“兮儿，你为何要这般？”

卫光兮知棠妃心中的不喜，她的语气中有着浓厚的责怪之意，卫光兮明知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还是硬着头皮道：“母妃，这避胎药对身子伤害极大，母妃又为何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怀子？”

“你早知本宫服食避胎药，所以那送与本宫的药膳是解了避胎药的药性？”棠妃心中已经知晓答案，还是忍不住多此一问，她想听卫光兮亲口的解释。

卫光兮见棠妃脸色苍白，想来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心中不忍，鼻子一酸道：“母妃，你可知兮儿有多依恋你，自从母亲知嫔死后，兮儿的世界便是一片黑暗。”

“兮儿觉得自己的天塌了，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无依无靠，是母妃给了兮儿希望，是兮儿的光明。”

“母妃，兮儿不能没有你！”

说着说着，卫光兮声泪俱下，叫棠妃也红了眼眶。

“本宫自你这般大的时候，便被家族送入宫作为利益的交换。在这冷冰冰的宫廷之内，每日犹如在地狱忍受苦炼，这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

“本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感人肺腑的话，兮儿，你叫母妃如何待你才好？”

棠妃的心中纠结万分，她抿着唇瓣，感受着内心的汹涌澎湃，她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纠结，害怕卫光兮知晓太多，会污染他这颗纯洁的心灵，他是那般的美好，而她，又是这般地丑陋。

卫光兮以为棠妃是在纠结该如何处置自己，他低头闷声道：“若是母妃不开心，兮儿愿受惩罚。”

棠妃苦笑道：“若是惩罚你，母妃只会更加难过。”

卫光兮不明何意，却也不再说话，静静候立在一旁。

棠妃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免自己难堪，便幽幽道：“兮儿，若你长大，可不要像你父皇一般，见一个爱一个，见色起意。

“时日一长，新鲜过了，又飞速抛在脑后，冷血无情，母妃总有一日，会如你母亲知嫔一般下场。”

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命运一般，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接着道：“母妃早已查清楚，你母亲知嫔之死，是你父皇亲自派人在知嫔的膳食中下了药。”

“若不是我极力护你，恐怕你也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世上。”

“你母亲知嫔与魏王并无苟且，他二人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母妃一路看着你知嫔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一个深宫怨妇，全都是拜皇后娘娘所赐。”

“兮儿，这深宫之中，你要防着许多人，最要提防的便是帝后。”

说着棠妃叹了一口气，似是力竭一般，靠在了椅背上。

卫光兮捏紧拳头，指甲深入掌中，深深见血，道：“儿早已料到是他二人所为，日日看着皇后娘娘脸上的得意之色，心中痛苦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可总有一天，儿要杀了他二人替母亲报仇！”

前世生于安宁之中，卫光兮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想要杀人，若不是他二人将他逼急了，他也不会生出这般念头。

他随之眼眶一红，念及母亲知嫔临死也不愿告知卫光兮害她的人是谁，母亲是如此深爱皇帝，又是如此地良善，让卫光兮心中替知嫔感到不公。

他周身又闪现戾气，就像耀眼的阳光上面罩上了黑斑。

棠妃露出了忧色，瞧着卫光兮的双拳捏得关节直响，脸上阴沉，不知自己告知卫光兮知嫔的死因，是不是个错误。

“兮儿，你不要这般，你是皇子身份，弑君可是大罪，皇后娘娘毕竟也是你名义上的母后，弑杀父母会给后世留下骂名，被史官重重地记上一笔。”

“你答应母妃，绝不冒险做这样的事，你是斗不过帝后的。”

卫光兮红着眼道：“母妃与母亲一般皆要兮儿放弃仇恨，可是叫兮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母妃知你心中苦楚，可母妃更希望你平安快乐，做一世闲散的王侯，有母妃在，断不会让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