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恬放下手中的筷子, 起身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她在拿碗的时候，边缘不小心碰到桌角, 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把碗收拾好。

夜有些深了，卓舒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头顶的祈恬，漆黑的眸子荡起淡淡的水痕，整个人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

祈恬一直低着头, 不敢去看卓舒那双眼，或者说她不忍心去看。她闭上眼，倒计时便不断的提醒着她，还剩两个小时她小命就没了。

她到底该用哪种方式跟卓舒告别？是按照电视剧里的狗血片段，假装自己爱上了别人，让爱人带着对自己的恨意？想到这祈恬下意识的摇摇头，这种操作其实她一开始想过，但后来她接到卓舒的那通电话，这个念头彻底没了。

不管怎么样, 她都不该这么自以为是，用所谓为卓舒好的方式再伤害她一次。

沉默了片刻, 祈恬抬起头看向卓舒，正好撞进卓舒幽静的眸子里，眸间的温柔看的祈恬呼吸一顿。

卓舒轻轻笑了笑，垂在病床一侧的那只苍白无力的手抬了下，拽住祈恬的衣角, “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祈恬从鼻间发出一声嗯，她收敛这几日的伪装的冷漠，手有些微颤的握住卓舒的手。

卓舒怔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能察觉出这几日祈恬在刻意冷着自己，平日里对着自己的主动靠近，祈恬也是面无表情的拒绝。

“对不起”祈恬声音低沉，看向卓舒的那双眼笼上了一层沉重和忧伤，“七年前我在你面前不告而别，这一次我不想了。”

卓舒看着面前的祈恬，心口有些闷痛，她握住祈恬的那只手紧了紧，轻声说道：“甜甜，不要这么说，你相信我，其实我都知道的。”

祈恬整个人僵住，低下头脸上的错愕映入卓舒的眼中，“包括你不知道的那些，我也都知道，所以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卓舒的声音还是温柔，眼眸里的悲恫让祈恬愣了一下。

祈恬看着这样的卓舒，脑海里闪过一道念头，快的她还没有抓住就躲进记忆深渊里。

祈恬低下头，望着卓舒的眼睛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卓舒没有直接回答祈恬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爱过我吗？”

她说完这句话，目光便紧紧的落在祈恬的脸上，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眼底的执拗和炽热，看的祈恬一时不忍移开视线。

片刻后，祈恬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她微微点点头，说道：“爱呀，一直都很爱你的。”

卓舒看到祈恬脸上的笑容，眸间的温柔不由的又柔了几分，“那现在，此时此刻呢，你还爱我吗？”

“嗯？”祈恬扬了扬眉间，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再回答吗？”

卓舒就这样望着祈恬，最终祈恬在卓舒的目光下，颇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祈恬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用一种认真的眼神望着她，“不要看我，我爱你，过去爱，现在爱，将来也会爱！”

“以后我也会一直的爱你，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带着我对你的爱活下去。”祈恬深深的看着卓舒，声音变得很轻，可是没一个轻的几乎不可闻的字，都像是利刃般刺进卓舒的心脏。

“其实是我欺骗了你，前几天我跟你分手，不是真的想要携款而逃。”想到自己小命快没了，以后再也不能见卓舒，她很难过的低下头，“其实我是得了一种绝症，没几天日子了，我不想让你难过伤心，就编了个借口跟你分手。”

正在卓舒难过的不行的时候，她抬头看着祈恬这浮夸的演技，嘴角抽

了抽，问道：“什么绝症，还有多少日子？”

祈恬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缓缓的抬起头说道：“￥”

“？？？”卓舒怔了一下，没听懂祈恬说的话，懵逼的看着祈恬问道：“什么？”

祈恬：“￥”

卓舒眨了眨眼，感觉祈恬这次发音似乎跟上次不一样，但并不妨碍她还是没听懂。不用想也知道，这所谓就绝症是祈恬瞎编的。

祈恬把目光从卓舒脸上移开，“你不是说都知道了吗？还知道些什么？”

卓舒：“知道你得了绝症，不然不会那么突兀的跟我提分手的。”

？？？她什么时候得了绝症，关键是卓舒怎么知道的？

祈恬丝毫忘了自己就几分钟前，刚对面前的人语气沉重的说了自己得癌症的事，这过去了还没十分钟，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祈恬：“你怎么知道的？”

卓舒一本正经的望着祈恬，眼底满满的心疼，看的祈恬愣住了好几秒，她听到卓舒说道：“你告诉我的。”

祈恬：“我什么时候说过？”

“七年前，你出国前说的，你说如果你离开了我，一定是因为要从这世上离开了。”这句话是祈恬在上一世的时候说过的，那一次她在发生车祸后，给卓舒打了个电话，说的就是这句话。

祈恬只觉得这句话回忆，她似乎说过，因为她七年前的记忆恢复的只是一部分，并没有怀疑卓舒的这句话的真假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祈恬猛地抬头看向卓舒问道：“所以，你给我打电话中说的那对小情侣是编的？”

“虽然是编的，但话都是我想对你说的，”卓舒眼睛不带眨的看着祈恬，“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离我而去，我想最后一刻陪在你身边好吗？”

“不好！”祈恬想都不想拒绝道，“最后十分钟我想一个人，谁都不要陪那种。”

卓舒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好。然后她身体向一侧挪了挪，拍了下身旁的空位置，“今晚可以陪我一下吗？”

祈恬低下头，看到卓舒眼底的希翼，一时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半晌过后，她点了下头，躺在卓舒的身侧。耳边传来卓舒的呼吸声，很浅很浅，却如同羽毛一样挠在她的心间，心里涌上一股子委屈来。

明明她都从卓舒手中要过钱了呢，还都是舍下自己的脸皮要的，为什么系统说话不算话，连影子都不敢露了，只留下一个倒计时的屏幕。